一行人便在地牢处等到天亮。
本来在这样潮湿腥臭的环境宴与朝很难入睡,但天光将白时却还是架不住困意,浅浅地眯了一会。
结果醒来时发生倒在陆迢的肩上,陆迢还是很清醒的样子,席地而坐,目视远方,一双绿眸看起来像初见时那样神秘。
宴与朝半梦半醒间在想,如果今天这样的任务是自己一个人来完成,遇到像郭无酒这样的强者,恐怕自身难保,更别提解救船底的少年们,但有陆迢在,他其实很安心,甚至敢和郭无酒正面过招。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在来到明教的路上,他日日夜夜地跋涉,一刻不敢停,不敢多休息。
但自从跟着陆迢,他安稳的睡了一个又一个的觉,因为陆迢总在他身边。
“清辉……”陆迢知道他醒了,他低声喃喃着“是个很漂亮的人。”
“嗯?”宴与朝有些不明所以,陆迢的声音很低,听得很不真切。
“你对他很好。”陆迢道“把他打晕都是稳稳地放下去的。”说这话时,陆迢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委屈。
“嗯???”宴与朝打晕他时确实扶了一手,但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直觉他是一个可怜人而已,但陆迢好像误会了什么,宴与朝直言“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怜?”
“可能只是我无意义的幻想而已。”宴与朝摇摇头。
陆迢凑到宴与朝脸侧,侧脸贴着宴与朝的侧脸,温热的触感让宴与朝有些流连,虽然两人再亲密的事情也做过很多次,但此刻这样的亲昵却让宴与朝很是脸热,大漠夜晚的气温极低,他们又是在船底,这样温暖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让人欲罢不能。
“回去后教我回纥语吧。”
“好。”陆迢答应的很快,顿了顿,又道“别再睡过去了,容易生病。”
“好。”
二人相偎的画面惹来几个没睡的少年侧目,但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这样寒冷的夜,他们只能每天晚上抱在一起取暖才得以存活,有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的是尸体,已经僵硬了。
这样的画面见怪不怪。
天亮时外面传来骚动,陆迢和宴与朝先上了一层,却发现守卫的人通通消失不见,可能是昨晚人手损失过多,都被临时喊去迎接上面的贵客。
二人便退回去,顺着来时的小道,直上船顶。
此刻蜃船已经停了下来,木梯缓缓放下,所有骑在骆驼上的蒙面男子,都在朝着木梯的方向,跪在地上做着相同的手势,欢迎远来的贵客。
那贵客的马车便停在木梯下,马车的样式也极为奢华尊贵,外壁镶金嵌银甚至还有宝石。
要知道这样张扬的马车,在穿越大漠时会成为多少沙匪觊觎的目标,竟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想必内里的人一定不简单。
思索间,郭无酒不知从哪出来,抱着坛酒,看见他们也很是讶异“我草,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你们在这干嘛?”
“救人。”陆迢言简意赅。
“那个帕夏?你们不是救着了吗,快滚快滚,我当没见过你们。”郭无酒摆摆手,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瞪了瞪“你们不会是想救船底那些小鬼吧?”
陆迢看着他,不置可否。
“哈哈哈,好!”郭无酒突然大笑起来,又怕被不远处的人听见,生生憋住了“太牛逼了,你们简直是当代大侠,我都不敢救。”
而后又摇摇头“不对不对,我帮了你们,我也是一代大侠。”
“你打算帮我们?”宴与朝有些惊讶。
“帮啊,我早就说人家不愿意就把他们放了,结果没人听我的。”郭无酒把手一摊“没法,我还要混饭吃的,对不对。”
“你这一身武艺难道就打算下辈子都在这船上过了吗?”宴与朝也是不信,他觉得像郭无酒这样的人不会困于一方天地,他该去恣意洒脱的去江湖上闯一闯。
“放屁,谁说的,不过是履行约定罢了。”郭无酒气哼哼,却也不忘观察木梯“好了,贵客上船了,都走了,我去拖住那些蒙面的,你去把那些小鬼都喊上来。”
陆迢和宴与朝便回去喊人,所有人都上了船顶后发现郭无酒已经和人打了起来,好在木梯还没收起来。
宴与朝忙道“快!你们都从木梯下去!”
这群少年许久未见过阳光,有几个看见光的一瞬间竟然跪了下来,开始亲吻船板并且祷告起来,宴与朝赶紧把人拉起来“快走。”
看守的蒙面人都围过来,持着刀想要拦住少年们的路,陆迢和宴与朝分别站在两侧,替少年们开路。
本来为贵客准备铺在木梯上的洁白丝绢已经被几个少年踩得脏污不堪,陆迢和宴与朝一路护着他们下了木梯,拉船的魁梧壮汉们也从骆驼上跳下来阻拦他们,但碍于宴与朝和陆迢出招太快,而且都是杀招,只得与他们周旋起来。
但还是人多势众,宴与朝和陆迢很难把所有少年都保全,很快那些蒙面人骑着骆驼把落荒而逃的少年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抽出长刀,准备先杀一个少年以儆效尤,而陆迢和宴与朝还在和另一堆人缠斗,难以分身去保全他们,郭无酒忽然从天而降,炙热滚烫的棒子打在为首的人身上,以少年为中心,用打狗棒横扫了一圈骆驼腿,骆驼被惊得叫出声,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跑走,包围圈也就此被打乱。
郭无酒“跑啊!愣着干嘛!赶紧的!”
机灵点的少年早就趁乱跑了出去,消失在大漠里看不到背影,郭无酒在提醒一些反应慢的。
“郭无酒,你背叛了蜃船!”船顶上清辉远远站着,大声吼道。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老子不干了!”郭无酒一边和冲上来的人对打,一边不忘回道,直到最后一个少年也跑远消失不见,他又道“不干了就是不干了,老子要走了,拜拜!”
一面说着,一面戴上了背在背后的斗笠,上面歪歪斜斜缝补着,是宴与朝昨晚劈成两半的那个斗笠“老子不欠你们的!”
说罢灌了一口酒,把身边最后一个人打倒,仰头去看船顶的清辉,斗笠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听得到他说“清辉,你跟我走算了,别他妈等什么人了。”
陆迢和宴与朝这边也打得差不多了,见少年们都跑远了,一个都没落下,也不再缠斗,二人使出轻功疾驰而去,远远道了一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