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坂本辽的时候,他正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的出租屋内吃泡面。为首的警察向他亮出证件和手铐,其余人则戒备地搜索他的房间,而他视若无睹地端起纸碗,把泡面汤喝得一滴不剩,随后用赤膊随意地抹了一把嘴,便把沾着油污的双臂坦然地伸向了手铐。
坂本辽对自己行凶的事实供认不讳,警方也查到了他购买作案工具匕首的记录,尽管在他的房间内没能找到凶器,但也足够给他定罪了。
他和春野优曾经是大学同学。那次发生口角后,他单方面殴打春野优致严重人身伤害的行为被学校认定为十分恶劣,最终对他进行了退学的处理,他还被警局拘留了几天,留下了案底。
在坂本辽的最新口供中记录道:“我本来就跟那小子死者合不来,当时怎么吵的来着?太久远忘记了。气不过,我看到那张讨打的嘴脸就气不过。最后害我退学,丢尽了脸面,喏,就像现在这样随便混了。没想过还能再遇到他,本来只是想找他要点吃饭钱的,谁知道他还跟以前一样讨打。就,谁都别想好过呗,我还能混几天好牢饭吃吃,是吧警官?”
当日,坂本辽携带匕首,本来意图去便利店找店员赊账索要一些生活用品,却意外地和春野优擦肩而过,他便改变了主意。他尾随春野优到了一条小巷处后亮出凶器,威胁春野优给钱。
春野优紧张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心里盘算着逃跑的路线。他的眼神在歹徒的脸和凶器间来回扫着,终于认出了这是坂本辽。
“坂本,”春野优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叫了他一声,“你想要什么?”
“竟然还记得我,”坂本辽将匕首的刀尖又朝春野优递了一些,紧紧地抵在他的腰间,“我还当你贵人多忘事呢,你把我害成这样,给点钱吃饭不为过吧?”
春野优的神经崩到最紧,他嗯了一声,抬起左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右手朝包里伸去,掏出了两张钞票递给坂本辽。坂本辽接过去看了看,持刀的手略微松了点,在他重新抬起头嗤笑春野优“就给这么点钱”的时候,辛辣的水雾便朝他的脸上喷来,春野优撒手便拔腿就跑。
然而坂本辽常年在社会上混迹,打架的事情和重体力活干得多了,春野优论体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就着模糊不清的视线大步向前追了几步,左手狠狠地拽住了春野优,右手举着匕首不管不顾地刺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坂本辽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反复刺了多少刀,直到温热的血液溅上他的脸,直到面前的人身上插着匕首倒在了巷子里为止。他的眼睛依然有很强的刺痛感,不能准确的视物,借着触感摸索着拿走了春野优钱包里剩余的钱。然后他踢了踢春野优,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抹了把脸再反穿,匆匆地离开了。
流失的血液把热量从春野优身体里一点点地带走,在跌倒前,他感觉到利刃是如何一层层反复穿透自己的皮肤和血肉的,而他的嗓子却如同拉坏了的风箱,嗬了几声也没能发出大声的呼救。寒冷的感觉太过强烈,甚至盖过了痛感,直到阳光在他的后背炙烤了一会儿,剧烈疼痛的感觉才传遍他的周身。
春野优用最后一点力气掏出了手机,所幸他向下扑倒时将衣兜压在了身下,才没有让坂本辽摸走。钢化膜被砸得裂开,裂纹将锁屏画面上春野优和宫村空的合照一分为二,但春野优也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凭记忆拨出了紧急联系电话。
“哥……好痛……我好痛……”
在此之前他已经和宫村空正在频繁地吵架和冷战,很久没有正经联系过对方。
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时间仿佛无限长,人生的走马灯在他跟前逐帧闪过,他才发现其中一半以上的画面都和宫村空有关。
哥哥……
他呢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脑海里同时还闪过对冰河卫的愧疚之情。对不起,到了这种时候,最后一个想见到的人果然还是……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飞奔过来。
他被熟悉到安心的气息笼罩了。
太好了。他好累,他终于可以睡上一个最安稳的觉了。
春野优是在一场企业招聘会上认识的冰河卫。他分明记得那个公司是有些名气的,可摊位却几乎无人问津。
“那家公司怎么了吗?”春野优问身边的同学道。
“听说是快倒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