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像是想起什么,过了会才回我:“花了些时间,才适应了这里。圣路易斯女士,请进去吧。”
他详细跟我讲了他这里每一样东西怎么用,给我找了换洗的衣服,只是那些衣服都很大。我看着他,才发现,印象里的小孩,已经长得很高、骨架也长得很开了。唯一不变的是,他右手上的蓝蝶和脖子上的玫瑰,还是盘踞在那个位置。
我问他,这几年有没有交女朋友。
我知道他和香格里拉是怎么回事。都是假的。
他顿了一下,说没有。然后把热柠檬水塞给我,就翻箱倒柜开始找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我好奇,翻了翻。
那是他最近在看的论文——《情感操纵与当下时代的神经症状》。
他……
一直都很清楚。
过了会,小孩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那是个很大的双肩背包。他将那个双肩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一样一样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地契,房产证明,豪车的钥匙,一些公司的股份转让书……
他把这些放得整整齐齐,看着我,说:“圣路易斯女士,这些是您当年给我的。我没有动过,估算下来,这些资产足够您活到一百岁了。”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可能需要您,稍微降低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
然后他又将清点完的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把那个双肩包递向我。
“当时要还给您,您没有收。现在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我很生气,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生气,愤怒把理智整个烧了个精光。
“你要赶我走?”我说,然后将他揍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那朵蓝色的玫瑰,在我手下变形。
他看着我,然后用手揩下我的眼泪。
我哭了?
我什么时候……
这件事比其他所有事对我的影响都大,我怎么会哭,我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知道算什么的人就哭?
然后我吻了他。
我想是这个世界太嘈杂了,而他身边又很安静。
后来,他想为我找房子,但那年的伦敦下了很大的雪,甚至出行都困难。
于是,那一整个冬天,我都和他在一起。
他将我照顾得很好,但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元旦那天,他病倒了,发了高烧,华氏102°,看着吓人。我让他枕着我的腿喝退烧药,他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喊着妈妈。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温驯。
他病了一周,我照顾了他一周。
在这之前,我从没照顾过什么人,这些轮不到我做。
冬天结束时,他说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房东,会陪我去看房子,送我离开。
我问他,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他说:“……没必要一起生活。我就住在这,以后,你要是想见我,直接来找我就行。”
我说,你这次不会又跑去另一个大洲吧?我不想去澳大利亚找你。
“读书这么久,也该出来做点事了。”他说,然后把联系方式给了我,“你有我的号码,可以打给我。“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男孩,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所以,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他没有看我,沉默了很久,就像我来伦敦时见到的那样,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了。
“……我想有一个,能够正常生活的机会。你也值得这样的机会。”
春天到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在我的眼里,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我打碎的人,我尝试了很多次,终于,能够像普通人那样和他对话。
他将双手放在衣服口袋里,陪我走在人行道上,空中下起小雨。
他将外套撑起,放在头顶。
“路易,我们去前面避避雨。”他说,轻轻揽过我的腰,护着我去了前方的咖啡馆。
我知道,我被宽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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