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骤然刺破卧室里寂静的夜色。
邱非睡眠浅，一下被吵醒。他像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疼般皱着眉，推开被子坐起身，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是夏仲天打过来的。嘉世的老板似乎正把一杯冷饮喝到见底，冰块位移，清脆的碰撞声琐碎地传到邱非那头去，方才慢悠悠地说：“是我。”
晚上下了播，邱非又剪了些新嘉世季后赛那两场的复盘录像，写了一堆笔记，末了结束整理，起身洗漱、又熄灯，躺下不到半小时，忽地被夏仲天一个电话吵醒。此时新嘉世的队长只觉偏头痛姗姗来迟地浮现，眼眶也酸涩得很，却仍耐着性子问新嘉世的老板：“有事么？”
“睡了没？”夏仲天问他。
邱非揉着太阳穴，道：“刚躺下，怎么？”
“没看微博吧？咱们队的粉丝和兴欣的粉半夜打架，我们超话快被冲烂了都，半夜上了个热搜。”夏仲天说。话虽如此，他的语调却慢悠悠的，半点儿也不紧张。
邱非皱着眉，扭亮床头灯盏，昏灯橙黄，他问：“严重么？怎么吵起来了？”
夏仲天好像还拆了颗糖，含在嘴里嘎吱作响，优哉游哉地说：“没怎么，就你今晚那个直播。一开始是有人嗑你和乔队的cp，然后被出警了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超话就吵起来了，越吵越乱，就上热搜了。公关部现在在监控，和兴欣那边联系上了，热搜在慢慢撤，大概明天清早就没事了。”
“抱歉。”邱非老实认错，又问：“真没事？”毕竟夏仲天半夜一个电话拨过来，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
夏仲天却说：“就一小事，公关部那边说可以搞定。荣耀电竞圈缺妹子不缺男同，你别操心太多。”
邱非耐着性子，问：“真不需要我做什么？”
“哦，不用。”夏仲天说：“我就是特意吵醒你的，公关部刚打电话吵醒我。都怪你和乔队双排得gay里gay气，然后闻理还傻逼，喊了那么一嗓子。”
新嘉世的老板毕竟也是个性情中人，邱非早习惯了他时不时就这么抽风一回，于是也不多说什么，语气毫无波动，道：“那好。我先挂了，有事随时打给我。”
说着真挂了电话。
夏仲天：………………….
夏仲天此时真觉得自己把邱非吵了个寂寞，还他妈显得自己跟他汇报工作似的。
邱非这边挂了电话，毕竟了解夏仲天为人，虽不至于生气，但这么被吵醒，一下子什么睡意都烟流云散，还是有点烦了，连周身气压都低了些。他揉了揉眉心，倚在床头看手机。社交软件的分组里果然又是＋99的未读消息，点开微信，是公关部的经理把夏仲天刚说的热搜闹剧用文字向他说了个大概，请他看到了的话不用担心；QQ上，一边是新生代群里深夜还活跃的大家围观热搜、把奇奇怪怪的梗图往群里搬运，顺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他@了出来，另一边是闻理发了好多个大哭的表情包，向他哭诉刚刚经历了夏老板和经理的混合双打还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说到底闻理也是有点冤。
邱非回想了一下嘉世的副队今晚刷屏直播间的金额，便打开支付宝给对方发了个相应的红包，以示安慰。
然后去爬群记录。
夏休期的深夜，新生代群仍旧热烈吵闹，讨论热搜的对话一句接一句飞速地往上浮，间或夹杂着几句深夜大号打排位求组队的。
邱非看了会，不觉得有什么可看，心道该睡了，可退出了群聊对话框后，还是依着私心往下翻，点开了乔一帆的私聊，未想有意外发现。
乔一帆那边显示着IPad在线。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话框上方一行“正在输入……”闪闪烁烁，明显是对方正打打删删，有什么欲说还休。
犹犹豫豫的几分钟过去了，乔一帆那边似乎还是卡了bug似的，“正在输入……”闪现得甚至有百转千回的意味。
邱非看笑了，但也没直接戳他。不知道乔一帆在犹豫什么，可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无疑也让人心痒。
乔一帆的对话框像个终于鼓足了气的泡泡冒出来：
一寸灰：抱歉呀邱队，给你们公关部也添麻烦了吧
邱非挑眉。
就这样？
平心而论，今晚乔一帆是受邀而来，让他的直播间热度翻倍不说，中途也玩得开心，又贡献了不少梗，氛围愉快轻松，别说翻车，根本就让人连半点不适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邱非回他：
战斗格式：闻理多嘴，然后粉丝闹事而已
战斗格式：没关系
乔一帆回了他个无奈的表情。
邱非又说：
战斗格式：没事
战斗格式：而且今晚我也玩得很开心
战斗格式：谢谢一帆前辈陪我双排
乔一帆回得很快：
一寸灰：……啊
一寸灰：那就好
一寸灰：[软萌兔爱你]
邱非一愣，那头乔一帆却在几个“正在输入……”闪烁之后便和他说晚安了。
随后，那行IPad在线也消失不见。
邱非皱眉，即使以乔一帆之细心周到，这一个抱歉还是有点迷惑行为了，而且那些犹疑着的“正在输入……”，让他觉得今晚来敲他的乔一帆真像在吹泡泡——小心地、费劲地吹出可堪一看却意义脆弱的语句。
邱非沉吟着，蓦地又是一怔。
乔一帆也许是真的有点在乎他吗？以至于这样小心，宁愿姿态笨拙也要来问一句。
可乔一帆已经以一个晚安的表情包结束了他们的对话，邱非想了想，顺手把表情包存了，便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