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内,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放声大笑。他们所坐那桌气氛也融洽热烈,又是好方位,海风流动,灯光摇曳,玻璃杯冒着湿漉漉的冷气,柠檬片碰着冰块,散发着清新微酸的芬芳,但此刻这一切一切,乔一帆都无心留意。
乔一帆完全被桌底隐秘而无声的亲热攫住心神,脸颊的红晕如同熄灭的晚霞又在他脸上重新燃起。他心跳不已地迅速扫视周遭一眼——同桌的大家确实无人发现他们在桌底的动静,四处走动的服务员更是忙碌得无暇顾及、或者干脆视而不见,邻桌最可能发现情况的食客则完全背对着他们。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邱非,此时不急不躁地应付着大家的提问与要求、以流利的英语井井有条地与侍应生一项项点单,甚至对戴妍琦拍他讲英文的镜头也置之不理。
乔一帆见状,在心底不断掠过的一阵阵喜悦的慌乱、躁动的羞耻中惊讶不已地想:“邱非……他这也太会装了吧……”
是怎么能这么淡定的?!
而乔一帆红着脸、像只毛都炸起来的小动物,但仍尽量镇静下来,又心痒不已地动了动脚踝、贴上对方的小腿,青涩地摩挲着,稚嫩得连动作都像随着对方引导。
邱非像是被触动。他一脸平静地扫视着菜单,但喉结动了动,又挑了挑眉。
果然。
乔一帆听到邱非随即说:“……那接下来点饮料吧。”又感到对方干脆重新踩住了他的脚背、并压得紧了点,力度不轻不重、正好让他动弹不得,方从菜单里抬起眼神,像刚才一样问:“乔队,喝点什么?”
乔一帆偏对他这种认真又专注的神色最心动,又想到此刻他们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正如何调情——之前他们滚上床的时候不也这样脚背贴脚背地缠绵过吗?兴欣的队长悄悄吞咽了一下,难得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才说:“无酒精饮料里,有什么吗?”
邱非于是平静地、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把无酒精饮料都念出来,目光随即又看向他。
“……那就无酒精的莫吉托吧。”乔一帆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行。”邱非应了声,又去问大家喝什么。
众人点菜时也随心又兴起地彼此在各自的话题里聊得开心,没太注意为什么邱非总是先问乔一帆点什么。
邱非和乔一帆在餐桌下试探性地、大胆又小心翼翼地调情,但并不没完没了。后来邱非无声地收回脚,却感到乔一帆柔腻而生涩的双足似要挽留,把他的脚腕轻轻地含在了双腿之间。
邱非正喝水,听着宋奇英讲话,放下水杯时投过去一瞥,并笑了一下。
乔一帆才后知后觉邱非原来是要干什么。
这时侍者端着一桌人的饮料上来。
乔一帆脸更热了,悄无声息地收回脚,干脆移开目光,视野里一丛凤尾鸡冠在夜色里艳而朦胧,昏沉昏沉,水红水红,红烛昏罗帐。
餐桌底下两人再无动作,此刻也不交谈。
乔一帆被郭少高兴地喊过去谈论手游,但只感觉此刻自己和邱非之间已情欲弥散。
乔一帆难得无心倾听别人讲话,只好嗯嗯啊啊地附和盖才捷和郭少,甚至为了掩饰自己谈话里神思不属,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甘蔗汁的甜厚香味和薄荷的香气也盖不住的、朗姆酒浓烈热辣的酒味在口腔里扩散,乔一帆一惊:“哎?……酒味。”也许是服务生把两杯莫吉托搞错了。他看向刘小别:“小别前辈这难道是你的那杯……?”
刘小别正被卢瀚文扯着,拿过手边的冷饮烦躁不已地汲饮了一大口,才反应过来乔一帆说什么:“……卧槽!”
太迟了。
乔一帆有点无奈。
刘小别无语,敲了敲卢瀚文的脑袋,在后者疼得龇牙咧嘴时转头又问:“邱队能帮我再点一杯吗?小乔你呢?要不也重新点一杯?”
“啊…没关系,”乔一帆好脾气地笑了笑:“偶尔喝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也是这时,他的心里闪电般掠过一丝暧昧的预想,不由得看了看邱非,正好,他们四目相对。
邱非看着乔一帆果然望过来,向着自己眨了眨眼,又敛起。
他们将利用这杯送错的含酒精莫吉托将错就错。
众人的点单很快一道接一道地被送上来。西葫芦海虾沙拉,水萝卜青瓜蟹柳沙拉,印尼炸鸡与烤串,烤牛排,越南春卷,泰式炒通心菜,马来干炒牛河,印尼炒饭,椰奶冬阴功汤,甚至甜品的芒果糯米饭都被一并端了上来。
乔一帆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得克制又含蓄;邱非倒是有条不紊地进食,有来有回地和宋奇英戴妍琦谈论下半赛季,并与两人一起默契地避过了谈论己队。
吃到中途,乔一帆手边那杯酒精饮料也见底了,他也随之微醉,意识像一群色彩轻盈的气球蓦地飞散了。
邱非一直有意留意他,此时见状,便问:“一帆前辈?醉了么?”
乔一帆闻言,醺醺然又轻飘飘地想:一帆前辈,去了姓氏,也不是乔队,简直是那晚在床上的称呼。他情不自禁夹紧双腿,却感觉前端已不可避免地昂首、身下有湿热情液不知羞耻地淌出来。他慢吞吞地抬头看邱非,眼底烟湿水沉,低低地“嗯”了一声。
邱非笑了一声,用他们滚在一起那晚说过的一句话来确认他们的密谋。他说:“乔队醉了吗?真不能喝啊。”
众人闻言,朝乔一帆望过来。
高英杰更是担心:“一帆你还好吗?”
山东好汉宋奇英则感觉不可思议:“一帆你这都能醉啊?”
乔一帆对他们露出一个缓慢的笑容,让人感觉他已反应迟钝。他朝高英杰和宋奇英笑了笑,说:“没关系,有点醉了而已。”
没等众人说什么,邱非已说:“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先送你回去休息?”
乔一帆果然说:“好呀,麻烦邱队了。”
他们回去时沿来路走了四分之一,碰见引向海滩的指示牌和阶梯。远处的雨林隐隐传来枭鸣,山岚雾柔,月色无声,邱非看向乔一帆,正好看见对方眼神朦胧,对自己笑了笑。于是两人沿阶而下,沿海滩走回酒店。
海滩上没有灯光,阒黑静沉,前方酒店的建筑光明敞亮,身后山崖上的餐馆与民居灯光灿烂。唯有他们走的这段路,湿润的海滩沉寂如眠,周遭静得只有海浪呼吸、山风啸鸣。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乔一帆在前,邱非在后。
乔一帆此时只顾往前走着,偶尔望海面上残缺的月如通透白玉,飞在青云端。他心中饱胀地挤满了柔情、以及骚动的欲望。
那点涌动的情欲像爱意一样清澈,通通指向邱非,归心似箭。
乔一帆忽然转过身。他的眼神就像此刻的月亮,透亮而惑人。他问邱非:“邱队,我现在能亲你吗?”
邱非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像只紧随猎物的黑豹。他见他如此,便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帆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