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冰山,就该淡淡的爱海流、爱风,并且在接触时,全心全意的爱另一座冰山。】
[起始]
他还记得以前和奥丁坐在天桥上的情景。那时候的他紧紧拉着哥哥的手,轻轻地问道:“奥丁,奥丁。我要是……”
时间模糊了小孩子稚弱的呜咽,给淬丽的年轮深深刻下了印记。他不知道奥丁没有看向他,少年时代的奥丁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冷色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久远的、令人心醉的冰凌,盈盈闪闪的蓝。
紫发的少年在长叹,他无比宠溺地揉着亚瑟毛茸茸的脑袋,咧嘴笑着:“亚瑟,我最最亲爱的弟弟,你要记住……”
[归属感]
这一天,北京的大风仿佛比往常几次更重了一些。自从龙小邪住院后,亚瑟便向莫汉老师申请搬出了校舍,合着打算和他在本校念大学的哥哥——奥丁生活一段时间。
亚瑟一向早早的起床洗漱,背起装着课本的书包,踏出家门的那一刻,看了眼呈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大建筑物,他将校服衬衣上的领结拉了拉,沉默着出了门。
[今天龙小邪依旧没有来。]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亚瑟皱着眉头,随后抛除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给同桌讲解物理题。他看着龙小邪空着的座位,桌兜里还留着没吃完的零食和乱七八糟的书本,而桌上放着龙曜买给他的水杯,这一切都好像龙小邪只是去上了趟厕所,还没离开多久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亚瑟忽然感觉这样的生活烦躁而无聊。
下午放学后,他习惯性地打算去看龙小邪一眼,却接到那个女人他或许不应该这样叫她的电话。
晚上,奥丁回来,一把抱住了正在默写古诗的亚瑟,满脸疲态。他说,龙小邪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什么?龙曜呢?亚瑟诧异,他认为,龙小邪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太傻了。
亚瑟玫紫色的眼眸看着奥丁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有些悲悯地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可真是狼狈啊。
奥丁答,还没找到,主治医生和护士完全不知道这回事,龙小邪不知用什么手段,瞒住了一帮人,现在龙曜都快要急疯了。
亚瑟没再说什么,奥丁也是。他只是紧紧回抱住了他的哥哥,任凭心里的情思蔓延,任凭奥丁胡思乱想。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今晚的奥丁太过于安静,亚瑟在长大后的头一次破天荒地去了奥丁的卧室和他一起休息,一夜无梦。
次日早上,湿漉漉的空气席卷了亚瑟的鼻腔,丝丝凉意从少年瘦高的身体缓慢流过,昨天突如其来的恐惧恍若梦境一般的不真实。
他依旧一个人学习,努力习惯着没有龙小邪吵闹的校园生活,似乎连平时最喜欢的课程都变得枯燥了。
亚瑟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再次见到了龙曜的时候,情绪在一瞬间差点儿失控。
他看到了一个无比颓废,脸上写满了疲惫,仪表邋遢的年轻男子,如果不是那和龙小邪如出一辙的面庞,他还以为是被人冒充的。因为,龙曜太不像龙曜了,至少和他仅有的认识以及从龙小邪口中了解到的龙曜一点都不一样。
龙曜没有和平常一样脸上带着微笑,语气温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温和模样。他红棕色的头发满头乱翘,那一缕异常显眼的白化发丝软塌塌的搭在额前,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带着蓝牙耳机,似乎在和人商量些什么。
在看到亚瑟后,他并没有任何的吃惊,只是摘下了眼镜,眨了眨胀痛的眼睛,轻轻地、略带期许地问道,亚瑟,在龙小邪住院后,你去看过他,是不是。
他看着龙曜,语调平和地答,是的,我曾看过他几次。
龙曜黑色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些,他将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神情有些严肃。那,亚瑟,你在照顾龙小邪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龙曜似乎有些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对龙小邪的责任已经超过了自己的主观臆断。
亚瑟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好不容易做出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
亚瑟摇了摇头,轻轻启齿,龙曜先生,我在的时候龙小邪一切正常,他会向我讲一些奇怪的话题,会一直冲我笑。
亚瑟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龙曜会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脸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他双眼只能看到的是,龙曜突然弯曲的脊背,那个被外界夸耀的无所不能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鲜活力。原来他也会像一个平凡的男人一样颓废,龙曜也会有这个时候啊。
仅是如此。
他此刻甚至有了些荒唐的想法:若他要是像这样失踪了,奥丁也会这样吗?他会吗?他会吗?他会吗?
他会的吧。心里悄悄回答。不,他不会的,他不会想你所想那样……
太任性了。他这样谴责自己。
心里又难过了起来,他礼貌地辞别了龙曜,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其他的事了。
[WhaleFall/鲸落]
亚瑟回到了那个只有两层的小洋楼,那里有着他最喜欢的奥丁哥哥的气息。
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擦干潮湿的水天蓝色发尾,他窝在了奥丁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嗅着若隐若现的木槿花香,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太累了。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一系列事加上繁忙的学业都让他太过劳累,他是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梦里什么都是亦真亦幻的,他似乎到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街边怒放的野玫瑰,橱窗里摆放着精致的布偶,流星划过小镇上空,我隔着人海看到了你。】
孤独让他窒息而亡。
亚瑟醒来时,是在晚上八点。他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去开灯。炫目的白光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摸黑路过书房时,里头灯是亮的。
奥丁已经回来了,好像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抑扬顿挫矫揉造作的语调透着木门隐隐约约传进亚瑟的耳朵里,应该是和哪位小姐在通话吧。
亚瑟下了楼,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随便吞了两口,他长出了一口气,摘下了眼镜胡乱擦了擦,眼前终于清晰了一些。
一鲸落,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