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责怪我,因为我控制不了的事。
他们只相信表面看到的。
托尼在五线谱上记录音符的时候,脑内不断重复着这些字眼,弹奏出的音乐似乎也带上了这样的意味。没有谁可以经历一次近乎死里逃生的事情依然保持镇静。托尼不爱表露情绪,不意味着他能很好地走出来。他记得借故去卫生间的时候手抖得拿不住电话,记得彼得进来时那种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那时候他想,再也不要进入什么娱乐圈了,有的是吃人的魔鬼,可他又那样不服输,就好比做乐队也是跟父亲赌气的决定,现在它蒸蒸日上。他想自己还是要好好生活的。
就是气不过,以为钱可以买来一切的赞助商,令人作呕。最令他失望的是,上层依然不肯取消与基里安的合作,理由是一大笔违约金和信誉问题。去他妈的信誉,对方已经先弃信于先了,至于违约金,他可以掏空积蓄,只希望基里安这个名字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当然这也被拒绝了。所有人都认为他需要冷静。
再冷静我就要砸琴了。托尼重重敲击着键盘。
彼得进入录音室时,迎面而来的嘈杂金属音振聋发聩。不同于他听到的任何一支托尼出品的乐曲,它过于杂乱无章又绝望,迷幻地仿佛瘾君子于高潮中听到的幻音,彼得就知道托尼确实很不好。其实他没想到那位有名的经纪人会打给自己,毕竟托尼应当有很多朋友,但娜塔莎却告诉他,托尼不愿意与任何人聊天。
“我们都不太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如果有人能劝他,我想只有你。”
“斯塔克先生……”小心的试探没有换来应答,彼得只好拔掉电子琴插座。室内一下子静了,托尼看向门口发现锁被破坏,头也不抬地指着那里说:“出去。”
“不,我不走。”彼得绕过琴架从侧面抱住他的肩,托尼剧烈挣扎了一番,最终放弃。
“你不必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你有朋友,你有我。”近距离观察,彼得才发现他眼圈黑地可怕,想必这些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他心疼地摸摸对方长满胡茬的下巴,“虽然你第二天转身就走了,可我——”
“那只是性。”托尼僵着脸说。
彼得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托尼低头按着无声的琴键,重复道:“那天晚上,我跟你,那只是性。我那时候神志不清,你年纪小也不懂得什么,就是这样。”
“托尼,”彼得叫着他的名字,“如果只是性,你为什么不看我?”
“……”托尼沉默着,再次抬眼时,彼得发现那里面蓄满了泪水。
“非要我说吗?我利用了你,彼得,我知道你对于我存着怎样的心思,可我还是利用了你。我身体很难受,需要一个人来帮我缓解,可我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便找谁上床。这就是真相。”
彼得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早都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口,心脏依然像被揪住那样绞痛。最可悲的是,即使托尼这样说了,彼得发现自己对于他的热情也丝毫没有减退,现在看着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那双总是盈满星辰的眼睛里,他情不自禁就吻上托尼的眼皮,让泪水掉落在自己掌心。
“你不必心怀愧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彼得努力像往常那样笑着,从一旁抽过一把椅子与托尼面对面坐下。“能听我讲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