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钊吹了吹水,捧着玻璃杯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去揉揉陆佳怡的头,“喝水吧,再不喝水就没眼泪可以哭了。”
陆佳怡嚎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不劝你了,你就哭吧,拿你没辙了。”坤中满脸无奈,搂着她甚至像哄小孩似的左右摇摆。
“得让她喝点水,先别晃了。”西钊也很头疼,真是幸亏他们有带美真的侄女的经历。
“对对,小怡喝水。”坤中接过玻璃杯,把杯子凑到陆佳怡嘴边。
陆佳怡摇摇头,抽了抽鼻子,“纸……”
“给!”西钊现在觉得应该随身携带一包纸巾。
整包纸没几下就被用了一大半,陆佳怡又喝了几口水,才稍微平静了一下,“我一点也不好,我也有很强的控制欲……”
“如果你要细数自己的缺点来劝退,那你还是继续哭吧。”
“我同意,养个瞎子也没什么。”
两个人直接开摆,谁还不会摆烂了这是。
“你们大爷的……”陆佳怡哭笑不得,心里既感觉温暖,又觉得十分愧疚。暗影大帝的事现在还不是跟他们说的时候,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得等到处理完一些事情。
“你们真的……不介意吗……”陆佳怡低着头,悲伤委屈挣扎怨恨全在脸上一一划过。
“其实我一点也不阳光不温柔,我内心阴暗……遇到事情也总想逃避……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时常觉得活着好难……小时候还被……还被自己的表哥猥亵过……我真的很怕,我难过的时候喜欢坐在黑暗里,看不到一点光,我不怕鬼不怕怪物……我怕人……我知道感情是有条件有理由的,总要去维持……可我以后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压抑了太多不能消化的东西,真的倾倒出来将会成为一个癫狂的疯子,暗影大帝并没有选错人。
“没事了没事了,谁欺负你我帮你报仇,谁伤害你我就打谁,不管是谁我都帮你。”西钊握住陆佳怡的双肩,看她依旧哭得伤心,真想亲亲她的眼睛,可又怕冒犯了她,想起上次她那么激动,心就疼得厉害。
她和过去的自己真的有好些像,一开始以为她是一只孤高的小鸟,后来又觉得是火红的长毛狐狸,现在才发现俨然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忧郁悲伤,敏感古怪,眼睛红彤彤的,着实是一只可怜的白兔。
“我不要,”陆佳怡摇头,疯狂地摇头,“我不相信,我一点也不相信,我要自己动手,不要寄希望于别人,谁打我我打回去,谁骂我我骂回去,谁让我受委屈我让他全家都委屈!人都冷酷又自顾不暇,我只能自己来……我什么都得自己来……”
西钊看她这样心疼极了,人都乱了,情不自禁把晶石项链摘下,给她戴上,“好,你自己动手,你自己解决,我不干扰。但你要知道,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小怡求你别哭了,两个小时多了,真的会哭坏的。”坤中的心都要碎成饺子馅了,也不敢太亲近,又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地给她拭泪。
“谁欺负你,男的我就阉了他,女的我就阉了他家男的,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啊小祖宗?”坤中的声音越来越软,透着浓浓的讨好和宠爱。
陆佳怡吸了吸鼻子,又抽搭一下,“呜……你是给东厂做人才引进嘛……”
得,还会吐槽,很好。坤中摸了摸她的脸,拇指指腹轻抚掉她的泪痕,“只要你开心,不管东厂西厂南厂北厂电子厂冰工厂伐木场,都给他们引进。”
“别哭了,我们什么都不介意,”西钊揉了揉陆佳怡的脑袋,目光温柔如水,“上次你打我是应该的,你要是乐意,我们谈一辈子阿拉伯式恋爱。”
“西钊,是柏拉图。”坤中忍不住微笑纠正。
“对对,柏拉图恋爱。”西钊尴尬道。
陆佳怡也被逗笑了,想了想,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免罪金牌”,于是试探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做错了一点事情,隐瞒了一点事情,你们不要骂我好不好?”
坤中下意识反应道:“你不会还有一个男人吧?”
“说什么呢!”陆佳怡急道,“我又不是时间管理大师,你们两个就让我哭成这样了,再一个不得彻底瞎了,想什么啊,我就是希望……”
“没有别的男人就好,”西钊也松了口气,心里眼里满是爱怜,“你的自尊心这么强,我们怎么舍得骂你,不会骂你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你想怎么样我就怎么做。”
“我看我们要担心被你骂还差不多,你生气起来多凶啊,但谁让我们乐意被你凶。小怡,看在我们不大聪明的份上,你只管开心地安心地享受我们对你的爱。”坤中望着她的双眸,眼里充满坚定的光芒。
西钊也看着她,目光灼灼。
陆佳怡终于安下心不哭不闹,又是喝水,又是用热毛巾擦脸,没一会儿,在坤中怀里睡着了。
坤中开始想把陆佳怡抱到自己房间,然而想了下,还是西钊的房间通风好,她之前又睡过了,怕她认床。
西钊给陆佳怡掖好被角,抚了抚她的鬓角。
坤中伸了个懒腰,也有些累了,“这个小祖宗可算睡着了。”
“小声点,我们出去吧。”西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哦好,等等。”坤中又把海绵宝宝抱过来,放在陆佳怡身边,“她睡觉要么把自己卷成虾米,要么总得抱着被子,我妈说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睡。”
“小怡晚安。”想亲亲她,又不敢,只能摸了摸她的脸。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坤中感叹:“我觉得我们不太正常。”
西钊笑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对一个女人用了一百二十万分的耐心,还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女人,相当不正常了。
“那还有得治吗?”坤中苦笑。
“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不正常就不正常吧,我只要她在就行。”西钊微笑。
明明是我先……坤中在心里叹息一声,用很轻松的语气,“其实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变成不恋爱不结婚的酷老头,因为你每一次都会遇到很不幸的女人,我每一次都会很厌倦。”
“如果没有她,我想很有可能。其实她第一次出现在球场时我就注意到了,她很适合红色,又很适合黑色,可她却是白色,清冷瑟缩,像冬天的一场小雪,比‘小雪’还要小雪。”西钊的眼里闪烁着迷醉的神采,又簇满了温柔的笑意。
“你搁这念散文呢,”坤中有一点点不悦,又有些忧虑,“其实不止她怕,我也怕,我们有的是残缺不全的灵魂。即使从过去走出来,但还是被影响了很多,那些细碎的看不到的东西,才足够致命,才让我们变成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