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怀孕是我爹始料未及的。本来,有了这个孩子继承王府衣钵,她们再不用为‘子嗣’的问题而愁恼。可是,五年后,我娘却怀孕了。娘起初一直瞒着这件事,担心一旦被我爹知道,这个孩子就留不住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娘壬辰反应强烈,身子也益发虚弱。渐渐,我爹发现了异常,唤了太医来瞧,发现我娘竟是怀孕了。爹大惊且骇,立刻着太医配制一碗落胎的药,任凭我娘怎么求他也是铁了心要打掉那个孩子。”
“落胎药配好后,我爹亲自端到我娘面前,娘却说什么也不肯喝。还说,想杀了她的孩子,不如先杀了她……”
说到这里,墨鸢郡主已是泣不成声。
绯雪递上丝帕,墨鸢说了声‘谢’,用帕子拭去纵横于绝美丽颜上的泪痕,呼出一口气,心神稍定后,又继续娓娓说道:“虽然我娘极力抗争,可我爹坚持要打掉孩子的心丝毫不曾动摇,甚至要亲自将落胎药灌进我娘口中……千钧一发,我娘却突然‘昏厥’了过去。我爹吓坏了,急着跑出去欲追回刚刚离开王府不多时的太医。而我娘则趁此机会偷偷跑出了府。原来,娘并非真的昏厥,这只是她用在我爹身上的‘缓兵之计’。”
绯雪听着这么感人的故事,本已泪盈于睫。可是墨鸢用‘缓兵之计’来形容她娘的机智逃脱,却又莫名为故事增添了了几分戏剧性,令人莞尔。
“我娘这一出走就是半年之久。我爹几乎要把整个大锦朝都翻了一遍,却愣是没找到她。等到我娘再回到王府时,已是大腹便便的模样。这时,娘已有孕七个月,坚持落胎,孕妇会有性命之忧。正是太医的一句话,保住了我的命。三个月后,我平安出世了,娘几乎是拼着一条命把我生了下来。那之后,娘的身体越发不好。任凭我爹遍寻名医,娘的生命也仅仅维持了三年……”
后来的事,即使墨鸢不说,绯雪也有四五分了解。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老定王当时在爱妻坟冢前喝下毒药的深情之举,估计整个大锦朝都鲜有人不知。喝下毒药的老定王进入到亡妻的棺冢里,便是死,也要‘同室而居’。如此深情,令人敬佩。
这之后的时间里,墨鸢又讲了许多她爹和娘的事,都是她从乳娘那儿听到的。然,对宇文拓博,她却绝口不提。绯雪亦聪明地不去发问,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述说,对老定王夫妇的浓情感动至深。
大约晌午的时候,墨鸢本想留绯雪下来一同用午膳,可她还未等开口,惜小筑外便响起了下人们请安的声音。
“奴婢等参见王爷!”
王爷?定王回来了!
绯雪眼眸微微一闪,基于定王与她的相互不待见,遂起身告辞。在与宇文拓博错身而过的时候,却有些意外从他口中听见一声清浅的‘谢’。想是一个时辰前发生在院子里的事已传入他的耳朵。她替墨鸢解围,才得来了这一声‘谢’。
“王爷客气了。郡主待我好,我自也懂得‘礼尚往来’。只是贵府的那位‘王妃’,实在叫绯雪开了眼界。郡主又素来好脾气,被人欺负了也不吭一声。不过王爷到底是该理一理府上人的舌头,免得再发生今日之事。”
宇文拓博精致如剔羽的眉微微上挑,抿着唇虽是不语,可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森寒到底泄露了他胸臆间的怒火滔天。
见状,绯雪勾唇微微一笑,向他福了一福后,扬长而去。
想来那位定王妃今后在王府里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