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正在发生着改变,这种改变并没有给这些女人带来什么,她们依然无法出门,倒是王妃和叶管家,越来越忙了,每日都有许多食材药材各色用品送入府中,最近他们两个忙着采买,而与此同时府里的几个管事每日都在监督着工人干着修缮王府的或,掉漆得重新上色,一些旧楼阁的琉璃瓦得重新补上,就连王府的嬷嬷们,连日来都亲自领着丫鬟们修建低矮的枝叶,后园中每日都有匠来探地种植木,一路上散落的很多泥土也被很快地清扫,就连石板路上的石板都一一踩踏过以确保平整,王府三年修缮一次,这次还远远不到修缮的时间。
“王妃娘娘赏……”随着府内管事的通知吆喝声,“和亲王不日将造访本府,娘娘赐每位主子礼服两套,首饰一盒。”静鸿还在床上躺着呢,她发觉最近越来越懒,每日都睡得天昏地暗,所有人都起来了,她还在床上赖着,此时她起来也不是,只得继续在床上躺着,大家只能回说祯娘身体不适,等黄管事走了,杨妈妈看着新做的礼服惊喜地说:“穆亲王府真是大方啊,这几天老是有赏赐,和亲王要回来,阵仗真大!”
和亲王在众多亲王当中是最神秘的,因为以前几乎就见不到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境镇守,他手中虽然直接掌握的兵权并不算多,但也是所有亲王当中最多的,他在关边多年,很多将军与他关系都很亲密,只是近一年时间,他回到皇城的时间多了起来,他的野心,别人并非看不到,但是历朝历代,能够得天下的,并不一定是掌握兵权最多的那个人,这个道理他一定清楚。
“北堂下来别练了!这出角抵戏,我七弟一定喜欢!”和亲王李清坐在自家王府的凉棚下,巨大的紫藤如今开得正热烈,一束束从高处垂坠下来,他在南凉州新收的侍妾如月正倚着他坐着为他打扇,整个院落都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那个叫北堂的年轻人,带着野兽面具,一个鹞子翻身从戏台子上跳下来,如月避之不及,匆匆行礼走了,李清似乎并不为他的莽撞而恼怒,郑北堂把面具拿下来,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于脑后,长年跟随和亲王在外,他的眼里总有一副难以驯服的野性,他的棱角分明五官异常清秀,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若不是长年在外,皮肤颜色相当健康,不然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小白脸,加之此人大多数时候神色都是凌厉而冷峻的,这和现在他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形成了强烈对比。
角抵戏是这边西域很流行的一种艺术形式,表演的艺伎都是头戴野兽面具表演,一出角抵戏的时间会持续很长,歌舞奏乐只是其中最最基本的,真正吸引观众的,是一些稀奇的表演例如喷火,变脸,角力等,带着强烈西域色彩,配上如马头琴箜篌胡琴等,整出戏是力与美,刚与柔的结合,好看极了,在南凉州的时候,李清很喜欢这样的表演,常常在犒赏将士时,来上几出助兴。
郑北堂作为他的副官,也热衷于这种表演,他喜欢戴着面具站在一大群艺伎当中,这时候的他是无拘无束,肆意舞动的,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他跳了下来,满头是汗,笑着对和亲王说:“王爷,你也该动动,太有意思了!”
李清对他嗤之以鼻,“堂堂将军,真不像样!那些姑娘呢?”
“哪些?”
“安南那些!”李清空洞地看着远处,“那四个最出挑的,训练得怎么样了?七弟府上,还真是怪异,连个孩子都没有。”
郑北堂挠挠头,“我和女人绝缘,我可不知道!你得去问小夏或者那总管,”他鲜有的神秘兮兮地问:“听说穆亲王府闹鬼啦?”
“去去去!”李清佯装着要打他,“东家长西家短,跟老妈子一样!”郑北堂哈哈一笑,出了凉棚,李清看着他的身影,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这个从少年时代就跟随他的小伙子,如今已经是杀敌无数的将军,他大多数时候的冷漠总会被一些热情的东西唤醒,然后让其余下的时光焕发出新的光彩,他从不抱怨,隐忍而坚韧,完全不是刚才的样子,好像时间所有的悲伤痛苦从自己身边经过,都可以镇定自若,再深的龙潭虎穴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会往里闯,他好像什么都在乎,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可他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自幼在深宫里长大,他的母妃,永远带着淡淡的忧伤,好像什么都在乎,又什么都不在乎,李玄母妃早逝,他的幼年时光,几乎都是和穆亲王在一起度过的,长大的两人却是那样的不同,他有些羡慕自己的王弟,能够那样洒脱,有时候他也想,做个闲散王爷也不坏,只是在边境的城市,他看惯了战乱纷争,妻离子散的场面,一旦爆发就是生灵涂炭,他的追随者,他忠肝义胆的将士们为了百姓安定的生活而出生入死,他就不允许自己松懈,不允许自己有太多享乐,时时刻刻就像一把紧绷的弦,他不能畅游山水,他有他的责任,他相信父王的睿智,把这片江山交给合适的人,只是太子,他并不觉得他那个人,他有机会,他就会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