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嘀嘀嗒嗒的从表面溜走,范西邻几次去推房门,却都推不开。
他不敢用强,只好在门外耐心等候。
陈所长已经把欧阳院长请到二楼,范西邻不放心的问:“李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他经手的病人百分之百痊愈,李医生应承下来,你就应该相信他。”
“西医已经毫无办法,如果两年前开刀的话,可能还有转机。”
两位专家的话让范西邻安心不少,还好,八点半刚过,里间的房门开了,祝童一脸疲惫的走出来。
“怎么样?”三人同声问。
“还好。”祝童坐在沙发上,虚弱的闭上眼睛。他确实累坏了,不是蝶神最近受到大补,根本控制不住叛逆的紫蝶。还好,老人体内威胁性最大的病灶已经被紫蝶吞噬,小精灵正躲在膻中穴休息。
范西邻和陈所长、欧阳凡都走进内间,祝童随便拿过一张纸,取出签字笔开药方。
他脑子转的是白家树给松井式开出的中药方。虽然小骗子聪颖过人,一年来看过不少中医书。但中医是一门艰深的学问,祝童不敢拿如此分量的病人冒险,只能按照病人的情况,以白家树的药方为基础,增减几味药材的分量。
范西邻跑出来,紧紧拉着祝童的手:“多谢了,陈所长说家父的病……,你需要什么?我能帮你什么?”
“暂时不需要,我现在需要休息。我看病是讲缘分,他和我有缘。这是药方,所有的药材必须是有保证的大药房出品,熬药要十年以上的老药锅,水要山阳面的山泉水。这些都准备好了,还要郑医生亲自熬制。”祝童不会轻易浪费如此的人情,在搞明白范西邻的身份之前,在知道对方有多大能量之前,还是故做玄虚的应付一下为好。
第二天下午六点,祝童才再次出现在三号病房,走上二楼就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望去,正看到一双妙目。
是一位白皙秀气的美丽少妇,肌肤雪白,两只勾人魂魄的媚眼,她端着药碗刚从三楼走下来;长头发自自然然地披在肩上的样子。在上海,做作不值钱,自然却要化大价钱,这样的头发,定是名师精心修剪的杰作。
“您就是神医李想?”她紧走几步,当真是步步莲摇曳生姿,灰色丝质衬衣下丰挺的胸乳,随着修长的双腿每一次移动而微微抖动;“郑医生说这副药不能用,我正要请教先生呢。所有的药材都从北京同仁堂采购,水是传素大师亲自从普陀山海印池上游山泉汲取,连夜送来。郑医生没有任何理由就说不能用了?”
“您是……?”祝童反问道。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却不能明说。不是药材的问题,也不是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郑书榕知道传素大师的底子,所以加了分小心说这副药不能用。郑书榕是个淳朴诚实的书呆子,让他编派借口比上手术台都难。
“您可以叫我della。”女子大方的说。
“呆了?”小骗子重复一遍,通过名字判断对方的身份的企图宣告破产。如果一个女子告诉你她的英文名字,除了炫耀,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认为你不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二是她要保留自己的秘密。
“你才呆了呢?” della笑着推开门请祝童进去,这一刻真如冰山解冻,小骗子暗呼妖精转世。
病房里漂浮着中药的味道,三号病人已经可以进食了,这是个很大的进步。果然,传素大师也在,正坐在病人身边念诵佛经。床头柜上,燃着一柱檀香。
祝童皱着眉径直过去按灭檀香,对三号病人说:“您不该不经允许就接触檀香,对您的身体不好。”
“大师是我的朋友,不必太……。”三号病人开口,沙哑着嗓子说;他的喉部也有个很微小的病灶,以前说不出话就是因为这个。
“传素大师,檀香也是一种药。您应该先问问医生它是否与药性相克。”奇怪,传素大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祝童扫一眼三号病人,莫非他信佛?
“阿弥陀佛。佛所得三昧之名,能印象一切事物,佛之智包容深广,能印现一切之法;药石之力有限而佛法无限。众生之病痛皆为幻象,由于被生死烦恼所困扰,而没有焕发出自己的佛性,还陷在生死烦恼的污泥之中。传素念颂法华经,能使施主洗涤身心,更好的接受医生的治疗。”
祝童心头无名火起,搞不好自己这番忙碌要被这和尚抢去大半功劳;毫不客气打断三号病人的话,对传素说:“如果念经颂佛就能治病,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国家还巨款建医院做什么?对不起,我是中医,用药有很多忌讳。”
“年轻人,要晓得敬畏。传素大师为了我的病东奔西走,昨晚送来了专门从西藏求来的雪莲丹,我觉得很有用。今天已经能用饭了。”老人淡淡的说,明显是不满祝童对传素大师的态度。
“出污泥而不染,着清涟而不妖。雪莲生于雪山之巅,最是洁净。藏南山塔寺的仁杰萨尊活佛每年只制雪莲丹十二枚,如今活佛已然闭关。多亏普贤寺空幻大师与仁杰萨尊活佛交好,去年得到一枚,此乃施主之福,非传素之功。阿弥陀佛。”
藏南山塔寺,仁杰萨尊活佛,不就是一品金佛请到重庆弘法寺的那位?他果然闭关不出了。
传素大师道貌岸然不怒不喜,小骗子驱动蝶神暗查;三号病人体内果然有一股活泼泼的生气,紫蝶被压抑在膻中穴丝毫动弹不得。这雪莲丹果真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雪莲丹用在三号病人身上,只能有一时之效而非长远之计。一旦雪莲丹的药力用尽……。
“那么,请大师治病。郑医生,我们走。”祝童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悄然使紫蝶转入休眠状态,招呼郑书榕离开。
三号病人皱皱眉头没说话,一如平常的平静,你甚至看不到他眼中的波澜。传素大师念声佛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都没有挽留的意思。
祝童与郑书榕走到一楼,della追出来,叫道:“李医生、郑医生,请留步。”
“还有事吗?”
“他是个老人,我们做儿女的不好拂逆他的意思,委屈两位了。” della峨嵋紧蹙,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相信传素大师能医好他的病,也不相信中医。现在做的一切只为让他能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的时光。”
怪不得张口della闭口呆了,原来,这位只相信西医啊。
祝童平静下来,笑着说:“没什么,我们早习惯了。della小姐,您叫住我们就为了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