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双全返回云南的消息传出,正是凌天成一行人与苏家姐妹初唔的日子,这一日,众人替苏氏姐妹夺回宝剑,回到客栈时,店小二已趴在柜旁睡着了,厅堂中却尚有人在,堂西的一张桌子旁有两位老者在攀谈。一名老者身形削瘦,一张橘子皮般的老脸上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客栈的李掌柜。另一个老者却很陌生,头发虽白,身板挺得笔直,看起来仙风道骨,陌生老者谈吐优雅,气度非凡,仿佛是来自深山幽谷的大隐者。众人被他的气度感染,都不觉得多看了他两眼,这老者手中拿着一支旱烟袋,时不时的抽上两口,神情陶醉,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陌生的老者吞云吐雾间,和李掌柜聊得都是西南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听得出来,老者对这些很感兴趣。
纪深谋听出掌柜在与人说话,遂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道:“李伯伯,我回来了!”李掌柜慈爱地看着纪深谋,说到:“回来就好!你累了一天了,和这些朋友赶紧去休息吧。”纪深谋点了点头,出于客套,说到:“您和这位客官慢慢聊。”
那位老者回过身来,看向纪深谋,将旱烟杆放在地上轻轻磕了两下:“这位小兄弟,老夫是个行脚,不算什么客人。”语气诙谐,显然诚心打趣。纪深谋听声音辨明了方位,朝那老者欠了欠身,答到:“老人家哪里话,常言道‘远来既是客’,能登门而相谈甚欢的更是少之又少。”老者朝纪深谋点了点头,轻笑道:“听起来确是这般道理了。”
老者朗声大笑,眼光忽地望向众人,其中似乎蕴藏着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一闪即没,瞬间之后已转为柔和,老者半开玩笑道:“这几位小友如何称呼啊?有道是人以群分,想必诸位和这个孩子一般有趣啊!”说着自顾自的笑起来,笑声犹如洪钟在鸣,中气十足。玩笑中带着几分慈祥,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得有趣,心中都对他生出几分亲近之情,都觉得这似乎是家中的一位老者对晚辈的关切叮嘱一般,并无丝毫见外之感,不由自主地一一自报了姓名,抱拳施礼。
周铁在一旁仔细观察,发现这位老者听完他们自报姓名之后,脸上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他和凌天成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些许失望之色。周铁心中暗暗说了声,“原来并非是走江湖的老前辈啊!”老者亦自报家门,“老夫是个行脚,叫董老六。”其他人听到这,心中也是一阵失望、原本听他谈吐还以为大有来头,竟没想到原来只是一个行脚。但众人转念一想,行脚竟有如此派头,实在难得。想通此节,众人不由地对这位董老爷子生出了几分敬重之意。
众人相互见过,便围在一张八仙桌前聊起了天,老者简单的问了问大伙为什么会到苍山脚下的广临府来;苏氏姐妹说是来游玩,凌天成说是来找酒喝,南怀远和周铁则说是来找一位朋友。倒不是大伙想骗这位老者,而是为了保护他,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位老者既然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上聚义苍山的事实不宜向他说起了,以免他知道此事后,遭受无妄之灾。而那位老者也告诉众人,现在正是苍山药材长成的季节,他特意从江南赶来,想倒腾些药材回去卖,发点小财。
说来也奇怪,这位老者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一行人和他却能聊到一块去。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老者说话很有亲和力,而且他走南闯北,见得事多了。阅历丰富,随便说上一件,都能让人觉得有趣。就这样,大伙越聊越起劲,要不是李掌柜看时辰已经很晚了,催促大伙休息,那彻夜长谈也未可知!
这一觉凌天成睡得甚沉,直至第二天中午,凌天成恍惚中听得一阵敲门声,随后便是南怀远的声音透着门传了过来,“凌大哥!起来了吗?我们有要事和你商量。”凌天成‘嗯’了一声,告诉南怀远自己马上就来。南怀远回答说他和周铁、纪深谋在一楼的厅堂等他,又嘱咐他几句,便伴着一阵脚步声去的远了。
凌天成一下楼,果见周铁、南怀远和纪深谋围着一张方桌坐下,周铁的左手边,是一个捕快打扮的汉子。那汉子长着一张黝黑的国字脸,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正捧着茶碗和大伙说着话。见大伙听得入神,凌天成并没有急着上前。“这几日,仓蛇帮越闹越厉害,不仅是要林虎社让出些地盘,还嚷嚷着要广临府最旺的北街做总舵堂口。”
“林虎社的人答应了?”南怀远问。
“自然是不能答应,林虎社当家雷风虎可是任双全老爷的记名弟子。和任家的大公子关系一直都不错,加上近年来林虎社管理广临府的大小堂口颇得民心,手底下又有近百个硬手,怎么会把仓蛇帮的孙天郭放在眼里。”那捕快打扮的人啜了一口茶,又道:“可昨日仓蛇帮和林虎社在城东关帝庙了解恩怨,林虎社去了三十个人,仓蛇帮却只去了十个人,等咱们官府的人接到消息赶到那时,林虎社的人死了十余个兄弟,雷风虎也受了重伤,仓蛇帮的人却是一个人都没受伤,早走得一干二净了。”
“仓蛇帮的人既杀了人,为何不将他们带回来过堂子?”南怀远又问,言下之意颇是不解。
“唉!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抢盘子堂口只看双方谁的拳头硬,绝不能依靠官府来弹压。林虎社的人宁可吃哑巴亏,也不想坏了规矩,只一口咬定这事和仓蛇帮没关系,没有人证物证,杨大人也没办法啊。不过话说回来,那孙天郭也确实不是个东西,横行跋扈,平常就知道逛窑子赌钱,若是广临府的江湖盘口落在了这种人手上,百姓还过不过活了。”捕快显得忧心忡忡。
“如此说来,你们昨日是白忙活了,还能有其他法子吗?”
“不怕二位老爷见笑,何止是我们广临府白忙活了,龙川、汞北、丽江、大理、赵州都是白忙活。整个滇北帮派打得你死我活,可官府就是插不上手。说来也怪,这次和任家叫板,抢堂口生意的,都是些平常默默无闻的小帮,他奶奶的,突然间就长了本事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