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绚野才拿起了电话
那时,他还在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又故态重萌,陷进了那些高级会所力回来了
却从来没想过,结果可能是这样的
“早上七点半,车祸……”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话,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机械地挂断了听筒,呆坐了很久,他才想起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以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就这样一身单衣的跑下了楼,直到上了车,行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才有工夫好好理理听来的消息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为何电话那头提供消息的人会迟疑
绿色出租车,早上七点半,卫国路与建设路交叉口……
从没像此刻这样恨过自己,他祈祷着,祈祷着老天不要这样待他
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一遍遍地跟自己重复着,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
如果真的是他让那个人如今生死未卜的躺在手术室中,他该如何面对对方,又如何面对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摆脱了那辆跟踪汽车时的自豪,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眼光从后视镜看着那抹绿色撞上护栏
他清楚地记得那沉闷却不容人忽视的“砰”的一声
“不要这样对我”,嘴里尝到了涩涩的味道,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里深处的祈求说了出来
脸上湿湿的,原来他哭了吗?
若真是他害了,害了那个人,他该如何去医院见对方?
当其生死未卜地躺在那辆变形的车中时,他在干什么,在一路风驰电掣,只为不爽另一个人的约
当其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时,他在干什么,在蓝宇酒轻柔的音乐中与另外一人喝酒
当其在手术室中任那些冰凉地器械在身体里进进出出时,他在干什么,他在家里埋怨着对方的不着家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些人,对于人命的轻视可厚非
是啊,为什么要在意呢?
在看够了人性中的贪婪、冷漠和自私后
从未像此刻这样怨过自己的自以为是
“真正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原来是我”
绚野想起了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曾经说过的话,“绚家的血一直是冷的,现在看到你能对妹妹那样好,也算安了我的心了”
那时,病痛折磨的正当壮年的男人几乎没了个人形,躺在床上甚至都会让人误以为床是空的
而仅仅两天后,那个曾带领绚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男人就去了
也是那时,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让绚家成为一流的家族
不是为了那个在病床上被折磨了整整一年的男人,而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在他少年时,就远离了他的生命的女人
他的母亲
其实,他母亲和那个男人的相识和相恋,也可当得起电视剧里常说的lng漫一词
男人本是大家之子,却在求学路中爱上了家境普通的女人,甚至为了她脱离了家族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王子一旦失去了王国甚至还没有乞丐幸福
争吵,打骂……甚至最后的整日不归家
曾经的爱情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笑话
女人却还固执着坚守着,直到男人一日酒醉回来对着怀着孕的她拳打脚踢
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第二日,女人穿上了自己能找出来的最好的衣服,去了绚家
她跪了整整一天,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终于换得了当时绚家当家让男人重归家族的承诺
而他也被留在了那里
现在,他还记得女人离开时那蹒跚地好似老人的背影
而他除了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别的竟什么也做不了
九岁的孩子在那样的家庭中,已经懂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只有留在那里有一天才能光明正大地接回女人——他的母亲,让她不再辛苦
他从来没对女人说过一句喜欢,现在想想,在她的印象中恐怕他与哑巴异
女人和男人的每次争吵,或者说男人的每次动手,他其实都是怕的
很小的时候,他会哭泣,会上前,甚至会疑惑为何自己的父母不像别人家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