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为了给你自己正名,本官现在还要考校你一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敢再考一遍?”
还是废话,不管敢不敢,你都得重来。之所以多问这一句,是薛大人看李之郎表现非常稳重,心中犯了嘀咕,莫非真是山东出了个神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此刻还是万万不宜弄僵。再一想,自己堂堂山东按察司佥事,又何必与一个七岁童子摆什么威风?所以这话里话外,也就温柔了许多。
“请出题。”李之郎又施了一礼,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单从这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表现来看,大家就不能再简单地将李之郎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其他那些只知道埋头读死书的学子们倒也罢了,带头闹事的张奇等人,世面见得多,自然也能看出李之郎的不凡了,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何解?”
这是《论语》开篇的句子: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但凡读书人,没有不知道以及不理解这一句的。就算李之郎答得上来,也说明不了什么。你既然拿了第一名,关键是要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显示出自己比别人强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别人知道的,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你还要知道;别人理解的,你理解;别人不理解的,你也要理解。
可这一句,似乎有放水的嫌疑。不过,大家还是耐心地等待着。若是李之郎连这一句就解释不上来,那后面自然也就没有考校的必要了。
既然决心博取功名,李之郎自然不会谦虚退让,方才请出题时,他站起来向薛佥事施礼后并未坐下。此刻听了题,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明白了薛佥事问题的含义,便再施一礼,准备作答。
这时,人群中却忽然传出一声干咳。却是某个学子见他不停地施礼,差点失声笑出来,便以干咳掩饰。其他学子也是面上含笑,对此心中暗赞大快人心。叫你答题你就老老实实答题,虽然说礼多人不怪,但你这样不停地施礼是什么意思?小小年纪,竟然已是如此奸猾,只知阿谀奉承,将来长大还能得了?若让此等人得了功名,进了朝堂,大明朝恐怕又要多出一位只会溜须拍马的庸臣奸臣。
李之郎倒没有想那么多,对这个小插曲也没有丝毫在意。他之所以施礼,完全是出于对薛瑄的敬重。方才杨知府介绍的时候,他就感到薛瑄的名字比较熟悉,只是一时没有想起关于此人的记忆。但既然有印象,想来在前世的历史上也是有一番作为的,他便努力搜索记忆中的大明朝名人事迹。终于在想到王守仁的时候,脑海中闪出了薛瑄的一些情况。
在前世,王守仁的名气显然要比薛瑄大的多。王守仁,自号阳明子,学者多称之为阳明先生,亦称王阳明。他是陆王心学的集大成者,与孔子、孟子、朱熹并称儒家孔孟朱王。而薛瑄要比王守仁早个几十年,他创立了著称于世的河东学派,并被后世许多儒家学者们认为是明初理学之冠,开明代道学之基。甚至有人认为,纵观整个大明朝,儒学有两大学脉:南方以王守仁为代表的心学,北方以薛瑄为代表的河东朱学。薛瑄去世后,从祀于孔庙,为孔庙东庑先儒之第二十八名。
能和孔子的牌位放在一起,享受万世后人的祭拜和尊崇,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待遇。要知道,皇帝都无法享受这待遇的,每当朝代更迭,前朝皇室自然也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不管哪个朝代,儒家先贤们的荣耀和尊崇却是无可动摇的。
当然,现在的薛瑄尚没有成为大师级的人物,他还只是一个心怀抱负,忧国忧民的官员,也只是一个恪守程朱之学,推崇朱熹的儒家学者;他痛恨贪官污吏,更痛恨有辱圣贤之学,不遵圣贤教诲,只会科举作弊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