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平氏忿忿不平地说:“那拨人也真想得出,都是王府的奴才,自己出面打打杀杀也就算了,偏要拉上尊贵无比的主子。小郡主,您千金之躯,娇贵无比,怎么能入月派冒险?”
柳五儿脑后挂下十七八条黑线,心想,这平氏不愧是秦可卿身边出来的人,思维方式也与众不同。当初自己被“月派”里的老人们相逼,若是得这个平氏在身边,她或许不至于那么势单力孤。她愣了愣,问:“你们夫妇,也不是‘月派’的人?”
平氏随即道:“我们夫妇是小郡主的人。”一句话答得斩钉截铁,全无半点转寰的余地。柳五儿忍不住心中生出一点感动,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人肯无条件地对自己好的啊!
可是平氏脸色却一沉,说:“今儿在大明寺,小郡主实在是莽撞了。”她不禁当众露了一手刀剖豆腐的绝活儿,还差点将自己姓“柳”的实情给泄露了出来。平氏这会儿满脸的愧色与悔意,大约觉得就不该捡今天这个日子带柳五儿出门的。
柳五儿挠了挠头,开口道:“张婶儿,是我不对,您教训的对,真是对不住。”她这会儿才醒悟过来,隐隐地有些后怕,自己逞了一时之快,万一露了行藏,回头自己被发现到也罢了,连累了平氏一家三口可怎么才好!
然而听着柳五儿这么道歉,平氏却“啪嗒”一声,往地上一跪,自责地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怎么能教训小郡主起来……奴婢是个什么身份!”说着又哭了起来。
柳五儿实在是已经怕了平氏了。她不是古人,无法懂得古人的“忠”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永远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然而面前哀声大作的平氏,却因为当年与自己这具身体本尊的姐姐有过一段主仆之缘,如今便死心塌地地向自己效忠,这种情绪柳五儿从未体验过。
而平氏哭了一阵,又做了一件叫柳五儿大吃一惊的事情。
她将张家一家三口的身份户籍拿了出来,交了给柳五儿,表示自己一家三口从此就是柳五儿的家奴。
柳五儿手中拿着薄薄几张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手中似有千斤之重。
“张婶儿,您……您这叫我怎么答应?”柳五儿舌头打结,话也说不利落了。
平氏却拭了泪,说:“这本就是应该的。奴婢早年服侍惯了郡主,也知道郡主最疼您这么个妹妹,如今奴婢有幸,能服侍小郡主,是奴婢的心愿。小郡主,您就让奴婢心愿达成吧!”
柳五儿彻底黑了脸。平氏情真意切,处处体贴,一路行来,她岂有看不到的道理?
然而,她一直将老张与平氏夫妇当做长辈,将十四当个弟弟,她从来想过要将这些真心为她打算的人收做自己的奴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