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河里捕上来的小鱼,盛在一只木桶里,犹自活蹦乱跳的。
一只雪白的手伸向了那木桶,擒上来一条,那只素手的主人见这小鱼儿个头太小,还未长成,已经一扬手,将鱼儿丢回了水里去。
这条小鱼甫一入水,便似惊魂未定一般,摇摇尾巴赶紧游走。而那木桶里剩下的体型稍大的鱼儿们可没有那么幸运,被那只纤纤素手擒住,立即就是开膛破肚去鳞的命运——关键那只手的刀功还很好,薄薄的刀刃一片,完整的鱼骨就已经脱出,被扔在一边。
一只小小的炭火炉子早已支好,刚剖好的鱼肉上被刷了薄薄的一层油,往炉子上一撂,鱼皮朝下,传来轻微的“滋滋声”;另一面嫩红色的鱼肉上,撒上了些椒盐作料,一时香味便四溢开去。这里乃是运河河港,聚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只怕不下上百条,这小船船尾无遮无拦,早有旁边船上的船工与船娘,闻见了这股子香气。
“梅姑娘,给你的!”
一只纸包从隔壁一艘船上抛了过来,正落在船上这名小船娘的脚边,落在甲板上,纸包散落开来,露出里面是一大包新鲜的野杜鹃,红彤彤的,甚是显眼。
旁边几条船上的船工便有哄笑起来的,有个人便高声叫道:“梅姑娘,这杜鹃你戴着最好看,水生哥的心思全在儿里头了!”
小船娘抬起头,冲那边丟了狠狠丢了一堆白眼过去。
旁边那“水生哥”,却不晓得这包儿能不能叫那小船娘满意,很是紧张地看着那边。
这船工起哄,船娘们却也不乐意起来,“水生哥不是一向跟俺们绣萍姐是最好的么?怎么就得去讨那刚来的梅姑娘的欢喜?”
“所以啊,这男人们呀,都是靠不住的……”
那个叫做绣萍的船娘,这会儿牙咬得紧紧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船上蹲在小炭炉前头的梅姑娘。只见对方将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束起一根漆黑油亮的发辫,露出雪白光洁的额头,姣好的面孔,忍不住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只见对方全神贯注,只是紧紧地盯住前面炭炉里的小鱼儿,自己这边的闲言碎语只怕她是充耳不闻,绣萍心里更是有几分不舒服。
这时一叶小舟荡出,船上划桨的正是刚才给梅姑娘送儿的水生,只见他腆着脸笑着说:“梅姑娘,还成么?”
那“梅姑娘”瞪了一眼水生,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张油纸出来,从炭炉上挟起几条刚刚烤好的小鱼儿,用那油纸裹起来,再用一根细绳儿扎起来,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包。“梅姑娘”伸手一掷,便往那水生怀里掷了过去。水生一吓,自然生出反应,稳稳地接住。他身下的那条小船倒是晃了晃,原本还算平静的河面上便荡出几许涟漪来。
船工这边,一阵哄然大笑,又是有人叫好。而船娘那边,则安静得很,没什么人做声,似乎大家都郁闷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