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王夫人如此说,只好就在这儿说着:“今日二爷在外听得有人传说,我们家大老爷赶着进京,离城只二百多里地,在路上没了。太太听见了没有?”
这话说出来,贾母与王夫人俱是大惊失色,贾母连咳嗽都忘了,王夫人更是如劈雷在耳边响过。她刚刚还引以为傲,满心以为可以作为贾府倚仗的兄弟王子腾,怎么片刻间,就传来凶信了呢?
半晌,贾母这才发话:“舅老爷的事儿,叫琏儿索性再打听明白了来回!”
凤姐答应去了。
王夫人不免落下泪来,元春、宝玉接二连三地出事,如今又是她的兄弟,这样的打击都不是小事,王夫人哪里受得住,到了此刻,便有些心口疼痛起来。
贾母见到王夫人如此,一声长叹,软下了口气,道:“这也是命,如今,你我还多想想怎样保住自家吧!”说着便叫鸳鸯将王夫人扶了下去,自己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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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东平王府那边,柳五儿见黛玉的情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便与紫鹃打了声招呼,自己回家里和铺子里去看看。虽说如今柳母完全不干涉她的行动,只是她彻夜不归,总还是要往家里送个平安信才是。
于是柳五儿回家一趟,梳洗一番,在自家小院子里晃了两圈,见也没人理会她。柳五儿乐得清闲,自管自去豆铺子去。
她这时候去,其实已经晚了,豆铺子的规矩是只做早间的生意,这时候算算时间已经快要打烊了。然而自从上回某些贵人们光顾了她的豆铺子之后,生意便突然好了起来。除了那些邻里常客之外,也有不少衣着光鲜,看着就是达官贵人样子的,特地赶到外城来尝一碗豆。这些人给赏钱也是大方,“咚”的一声,就是一大锭银子,或是一小锭金子,有时还攀比谁给赏钱给得多,好似在这间豆铺子消费,就好像是拍到了皇帝的马屁一样。
好在这些人前来豆铺子的时间,相对那些平民百姓要晚一些,不至于惊吓到那些只掏一两个铜板吃豆的小民们。所以孙管事便自作主张地延长了营业时间,有时候豆铺子这里会忙到过了午时才会打烊。
柳五儿因为黛玉的事儿,对她自己这间豆铺子早就没了激情。当下只是慢慢逛到了外城铺子那里。还未到铺子跟前,柳五儿突然吃了一惊——她见到自家豆铺子跟前,竟然出现了两个“翠缕”。
再仔细看,柳五儿更加吃惊了,这哪里是两个翠缕啊,与翠缕并肩而立,手上搭着一块抹布,正认真地擦拭着桌面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史湘云。
如今史湘云身上穿着的,是寻常人家姑娘穿的粗布袄,头上蒙着一幅布帕子,两只手臂上还套着两个袖套,似乎还担心自己在劳作之际,将身上的衣物磨坏了。史湘云双手应是在冷水中浸过,此刻冻得红红的,史湘云的面颊也冻得红红的。
这副形容,与往日娇憨贵气的史家大小姐相比,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柳五儿吓了一跳,连忙疾步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对史湘云说:“史大姑娘,您……您怎么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