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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母由北静太妃引着,来到了东平王府。
东平王妃是小辈,自然没有北静太妃那等立场,面对贾母毕恭毕敬的,礼数丝毫不缺,只是偶尔会说两句酸话,几乎叫贾母老太太脸面上挂不住。这会儿北静太妃却突然改唱了白脸,遇到这种时候,就出来圆个场,给老太太解解围,免得老太太气坏了。姑侄两个配合得极其精妙。
然而贾母却显得深明大义,处处做批评与自我批评,将责任都往自己和贾府身上揽着,唯求能见到黛玉。
终于,北静东平这姑侄二位王妃,总算将贾母老太太带到了黛玉的卧榻前。一见到黛玉,贾母已经忍不住湿了眼眶,握住帕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昨夜过来,黛玉已经调养了大半天,一直静卧着,也有服药和进一些粥水,可是如今看来,气色还是极弱,那原本瓷白色的肌肤,如今没有半点血色,白到几乎如透明一般。黛玉整个人也是极瘦,下巴尖尖不说,原本就纤纤一握的手腕,带着的镯子如今也显得大了一圈。
贾母本就疼爱黛玉,此时见到,招出以往的心思来,忍不住流下泪来,轻轻握住黛玉的手。
黛玉恰好在此时醒来,见是贾母在身旁,微微喘息着道:“老太太,你是白疼我了……”
这话的意思贾母也明白。无论黛玉的病好,或是不好,有了金玉这桩婚事,又有了黛玉这次夤夜离家,黛玉与贾府,只怕永远都生分了。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外孙女,又想起自己曾经数度想要撮合宝黛两人,可是终于还是被王夫人和元春母女拦住了。一想到那“金玉姻缘”,怕是直接毁了宝黛两个孩子,贾母便悲从中来。
可是,东平王妃的人就跟在身边,黛玉又是病人,贾母忖度着什么都不能说,只得轻轻地拍着黛玉的手,说:“好孩子,不用胡思乱想,先在这儿好生养着。”
黛玉听贾母丝毫未提以后如何,嘴角微微上提,似乎是笑了笑的样子,却依言闭上双眼,再未接话。接着东平王妃进来,说是又请了太医来给黛玉请脉。
贾母无奈,只得随东平王妃出来,郑重谢过,便告辞回府。
回到贾府,王夫人赶着上来问黛玉的情形。贾母觉得十分无力,摇摇手道:“你回头赶紧将紫鹃那个丫头的父母家人一房的身契全寻出来,给林丫头送去,就说她在外住着,外祖母没什么可以看顾的,唯有这一房家人,她用在手里只怕还是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