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个苍老的女声发话。
众人回头,只见那梁婆婆拄着一柄拐杖,从人群中颤巍巍地走到前面来,立在柳五儿面前,突然一提气,举起了那柄拐杖,断声喝道:“这里所有的人,在饮那血酒之前,都可以选,唯独你不可以——”
柳五儿几乎想给这老婆婆跪下了,她真的很想说:自己其实就是无关紧要的一路人,什么大业,什么复仇,什么王朝正统,统统不在她心上啊!她其实就是个卑微的小人,可是小人也有小人的生活方式,不一定非得掺和那些高大上的人生目标,比如说,造*反……
可是那梁婆婆,手中的拐杖稳稳地指着柳五儿的面孔,说道:“老身全家,一共七十九口,当年因义忠亲王府一案而惨死,仅余老身一人。四岁的孙儿,被生生掼在地上,活活摔死。这等血海深仇,全是因你义忠王府而起,你作为王府唯一的传人,你如何敢……如何敢……置身事外?”
老婆婆说到此处,泪水晶莹,手中的拐杖也微微颤抖。她的话,勾起了不少人对往事的回忆,因而在此刻,不少人面上泪水夺眶而出,想起了因当年义忠亲王府一案而逝去的亲人。
柳五儿听见这样的惨事,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寻常事,她或许就想要剖白几句,呛声问:“怪我咯?”是啊!当年郑家庄被焚,她也不过两三岁,而她也是受害者之一,若不是那场大火,她不会总是被那些可怖的梦境所困扰。面对眼前这些苦大仇深的目光,柳五儿真的很想喊一句:“我不是凶手啊——”
可是面对眼前这样白发苍苍、孤苦伶仃,却被仇恨蒙住了眼的老婆婆,柳五儿这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报仇、报仇——”群情激奋起来,有人开始有节奏地喊着口号。
而梁婆婆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柳五儿,似乎柳五儿不改弦更张,她就要将柳五儿当做仇人,当场给全家报了大仇似的。
柳五儿心头一吓,双膝一软,几乎便要给老人家跪下去。
身边卫若兰却及时挽住了柳五儿,他扶住了柳五儿的左手,高高地举向空中,大声说道:“她手上有当年老千岁留下的信物戒指,因此她可以做任何选择,而不容梁氏你来质疑!你也是‘月派’中人,而且刚刚饮过血酒,在老千岁灵前盟誓。‘月派’的规矩,不容你来挑衅!”
任何一个帮派,都自有规矩,否则无以成方圆。卫若兰口中所说的信物紫晶戒,在“月派”之中,便确有不容挑衅的权威。
一见到柳五儿手上的紫晶戒,不少月派中人便退了回去,闭口不言。
而那梁婆婆,听卫若兰如此断声喝道,心中一颤,手上登时支持不住,那拐杖立刻垂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祠堂的地上。
而张友士与冯紫英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卫若兰早先出手拔得“射圃”的头魁,想必是事先筹谋好的,务必要夺得这枚紫晶戒指,奉给柳五儿,从而让柳五儿有这个机会,能够避免成为“月派”名义上的首脑。冯紫英了解这个兄弟,见他神情肃然,便晓得没有什么能改变卫若兰的心意。
也就是说,卫若兰今日护着柳五儿,是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