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解了话语的同时,莫德雷德清楚地听见了血管流动的声音,以及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绝对无法逃避的提问,因为阿尔托莉雅正在以圣王的身份,叩问另一位王者的内心。——父王,认可了她。
莫德雷德的表情稍微有点扭曲了,甚至难以控制的流露出愤怒,然而这份感情并非朝着阿尔托莉雅,而是向着她自己,向着到了现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的,愚蠢的准王。
现在的自己正在为成为王而战斗。只要有机会向选定之剑发起挑战,自己就有绝对的自信把剑拔出来。
那么,我想成为怎样的王呢?
希望成为理想之王。希望当一个能保护好所有要保护的人的、得到所有人认同的王。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是不是应该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作为民众的理想象征般的王呢?还是说,应该当一个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不惜将所有的一切都卷入其中的贪欲之王?
要当理想之王一定会有窒息的感觉吧,当贪欲之王一定会遭到民众的怨恨吧。
莫德雷德茫然地眺望着窗外的街道,根据圣杯赋予的知识,这个国家至今还残留着被暴君支配的伤痕。
以扭曲的妄想施行暴政,让人们建起了毫无意义的奢华宫殿,结果,暴君就在叛乱中被讨伐而死了。自己绝对不要成为那样的王——
那么,是不是像父王那样的殉于理想的完美之王更好呢?明明连父王也在半路上倒下了啊?
“……可恶。”
自己一直没有去正视的问题,现在却被自己所憎恶的对象摆在了眼前。
想要成为王——只是怀抱着这样一个单纯的憧憬,对于成为王之后的未来却没有任何的展望。
其他的王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呢?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暴君、明君或者昏君们,是否对自己统治的未来有过展望?
我的父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您究竟对自己所统治的国家怀抱着什么样期待呢。
“……明明被我亲手破坏了,还说什么未来啊。”
在阿尔托莉雅面前,莫德雷德忽然露出自嘲的笑容。的确,是亚瑟王把不列颠引向了和平,但彻底破坏了那一切的并非别人,正是自己。
要问最糟糕的是什么的话——自己至今都没有为那件事感到过后悔。
得不到任何人的承认,得不到任何人的关心,得不到任何人的爱,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和平的世界非常美妙,为此赌上性命的人们也同样非常美妙。
但是,对于为这种美妙奉献出自己一切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给予哪怕一点点的感情呢?
自己甚至没有奢望能得到她的爱。最低限度,如果她能给予自己一点点的关注,稍微以视线追随一下自己的身影,光是那样就已经足够了啊。
“别说蠢话了,你一定不会满足的。你会无止境地索求她的爱,索求她的情,最后甚至索求王位,到头来也还是会把她的治世彻底摧毁的吧。”
那是源自心底的细语声,莫德雷德在感到焦躁的同时,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毕竟自己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是甜蜜的东西,是苦涩的东西,是酸溜溜的东西,还是无味无臭的东西呢?
连爱都不知为何物的骑士,又怎么能大言不惭的在亚瑟王面前,宣告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王?
心头泛起苦涩,可当少女垂头丧气之前,一双手掌捧起了她的脸颊,逼着她扬起脑袋,与那双认真的圣青色眼眸对视。
“不要灰心,莫德雷德,回答不出来也没有关系的。”阿尔托莉雅一脸认真,对瞠目结舌的莫德雷德说道,“就好像今夜的题目一样,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完成它的。”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矛盾,阿尔托莉雅放下手,轻咳一声,转身离开。
“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能听到你发自内心的回答。”
莫德雷德没有开口,她的脑子在阿尔托莉雅触碰到她的时候已经烧坏了,只是呆呆愣愣地目送父王离开,脑海里一句话反复播放单曲循环:
她在鼓励我她在鼓励我她在鼓励我……
父王她,心里有我!
“诶嘿,诶嘿嘿嘿……”
教堂外,贞德看着傻笑的莫德雷德,摇了摇头,不忍直视:“这孩子傻了。”
“嗯,真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哦,吾辈的灵感来了!”“亚瑟王终于认可了莫德雷德吗……”“你觉得莫德雷德会选择善王还是恶王”“御主,今晚去吃烤肉吧!”
在她身后,一群家伙压根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甚至还有魔术屏幕存在,显然是某位女帝滥用魔力,在远处直播吃瓜。明明是不同阵营的彼此,明明翌日就要进行残酷的厮杀,可在这一刻,英雄们却默契的遗忘了彼此的冲突,就好像友人般尽情的交流着。
能够成为英雄之人,本就是在泱泱人群中出类拔萃的存在,当他们放下了芥蒂,尝试着接纳和沟通的时候,那其乐融融的氛围和温馨,能轻易感染所有旁观乃至加入其中的人们。
“亚瑟王没有发现我们就走了,看来朔月仿造气息遮断的效果很好呢……朔月?朔月!”
贞德连唤了几声,诧异回头,却发现黑袍的暗杀者正在无声的微笑,在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吵吵闹闹的众人,以及教堂里傻乐呵的莫德雷德。
教堂内的暖光融入了他英俊的面容,青年就好像是在注视着最珍贵,即将逝去的宝物般,神色是如此的珍惜和不舍。
“朔月……?”
本来两千字刚好卡在节奏点上,但是想起自己昨天立下的flag……嗯,含泪继续写。
然后写完发现四千多字了,拆开来明天都不用工作了。
下次不乱说话了qa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