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一口,楚鸿望向赵茂。
他端着一个小小的酒杯,杯子里酒水颜色稍微淡一点,看样子是添了点水。
楚鸿笑着将赵茂抱到自己的旁边坐着,端起茶杯,示意赵茂碰一碰。
赵茂早就会这个动作,也将杯子往前伸了伸,轻轻一碰,“仲父,喝酒喝酒!”“喝酒!”
楚鸿笑了笑,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左首,赵策英望着这一幕,不经意间微微一笑。
这一轻轻的碰杯,着实引来不少人相看。
这……要是算上仁宗皇帝,四朝老臣,不老常青树?
不得了啊!
御座上,赵宗全看着这一幕也仅仅是欣慰一笑。
他知道长子这是在增多筹码……
不过,他都五十多的人了,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
这皇位,自然早晚都是长子策英的。
……
琼林苑内,文武宴饮,何其热闹欢快?
热闹的场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韩章放下杯子,慢慢起身。
一看这场景,正准备向人敬酒交谈的官员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陛下,老臣如今也是七十来岁,内阁事务繁重,臣实在相顾不及。逢此情形,未免耽误国事,致使黎民百姓遭灾,臣请致仕还乡,颐养天年。”
韩章话一出口,不少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目光炯炯的看着。
上一个致仕的宰辅大相公,历历在目啊!
九年,恍若一瞬间!
不过,那一位是人走茶凉。
这一位,注定人走茶烫!
堂堂宰辅大相公致仕,自然不可能不和皇帝商量。
是以,赵宗全并没有多少意外神色。
看着两鬓苍白的韩章,赵宗全从御座上起身,慢慢走下台阶。
他走到韩章身前,拉着韩章的手,神色诚恳,“大相公两朝鼎固之臣,稳定国基。
如今,七十多的年纪尚且为家国大事烦忧,朕这段时间,深感大相公之功绩,也越发依赖大相公。
朕本欲相留,然大相公如此年纪,竟无半点为了私事,亦无颐养天年之乐,朕又于心不忍。既然大相公心意已决,那朕也不可多留。
当初朕毫无根基,侥幸得了神器,仰赖大相公的支持,这才稳固江山。请容朕拜谢,大相公切勿阻拦。”
说到这里,赵宗全稍微后退半步,郑重的躬身深深一拜,“多谢大相公鼎固之情,稳固江山之恩。”
“多谢大相公鼎固之情,稳固江山之恩。”
赵策英和楚鸿相视一眼,也深深躬身。
众人看此情形,又哪里坐得住?
一个个当即起身行礼,“多谢大相公鼎固之情,稳固江山之恩。”
“多谢大相公鼎固之情,稳固江山之恩。”
“多谢大相公鼎固之情,稳固江山之恩。”
韩章有些错愕,有些惊诧。
他看了看赵宗全,又看了看赵策英,看了看爱徒楚鸿。
他有意将人扶起来,却又不知该不该扶。
楚鸿当即微微笑了笑,又静静的单独行了一礼。
这事有他的手笔。
老师要致仕了,不得给皇帝来一个小小的建议,让老师有排面的致仕?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考虑了老师,也有为舅舅打算的。
皇帝这般作为,好处可太多了,至少文人会喜欢这个皇帝。
皇帝可以得到赞美,也可以显示爱惜臣工;韩师可以得到历代臣子的最高待遇,不负九年宰执天下,不负两朝鼎固江山之功绩。
楚阁老?
嗯……得到一个爱惜臣工的舅舅和功绩不凡的老师。
韩章看了看爱徒,又看了看满朝行礼的众人,当即泪光止不住的流下,血液止不住的沸腾。
他连忙将皇帝赵宗全扶起,行了一礼,“微臣,拜谢陛下,万死不辞!”
韩章的心实在太热,人也实在太感动。
古往今来,致仕的大臣有资格让皇帝亲自拜谢的人,让满朝文武拜谢的人又有几个?
单单就这一礼,他这一生,值了!
赵宗全干脆让人取来一个凳子,就坐在韩章位置的右边。
凳子稍微比韩章高那么一点点,除此以外没有半点无差别。
他拉着韩章的手,神色诚恳真挚,“朕实在是感谢大相公。”
一看韩章要行礼,赵宗全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不必繁文缛节,“于公,没有大相公,朕实在难以坐稳皇位,这江山也将动荡不堪。于私……”
赵宗全看向楚鸿的方向,楚鸿也急忙起身,又是一礼。
“于私,朕的外甥是有了大相公的教导,这才成才成人,朕的妹妹早逝,朕远在禹州,妹妹则是富庶的江南大地,相距千里,有些事情,朕无暇以顾。
好在,有大相公的教导,鸿儿耳濡目染,这才有了誉满天下的名士。于公于私,朕都感激大相公的恩情。
等半月过后,正好是朕掌握神器一年的日子。那一日,朕欲设宴为大相公送行,大相公以为如何?”
赵宗全语气温和,神色诚恳,让韩章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起身行礼,“微臣拜谢陛下!”
赵宗全笑了笑,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阻止这次的行礼。
不少内阁大学士神色各异,有些艳羡惊奇。
新帝登基一年的特殊日子,百官送行宰辅大相公。
这般待遇,但凡是个人臣,谁不羡慕?
哪怕是当年的范文正公,也万万没有这样的待遇。
大周朝百余国祚,史书上明确记载有这等待遇的……好像也没有!
嘶……真特么羡慕啊!
此后,赵宗全又拉着韩章叙了叙话,这才慢慢走上御座,仅仅和韩章一人宴饮。
韩章热泪盈眶的饮酒,这才是浩浩荡荡的一生啊!
有此待遇,有此君王,有此贤徒,一生……不亏!
……
今天6k
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