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作伴而行吧。我自南方来,沿途看到情形与这个村庄无异,凶手应是同一伙人。”
“你向东却是去做甚么?”
“我要先去昆仑找问哥哥。对了,我问哥哥很厉害的哦,特别那双眼睛,最是神通。这些人行踪如此迅疾诡异,说不定问哥哥可以帮忙找到他们呢。”
说起这“问哥哥”,于儿眉眼闪动似乎很开心。弃对她这个什么“问哥哥”一无所知,但听她如此夸赞其他男子,心中却隐隐难过。
此时已是戌时,那雨竟没有下来,空中露出半轮明月。弃伤处疼痛,不再言语。于儿见他行动艰难,劝服他就在此处歇息,自己四处找来枯枝,生起一堆火来。
于儿给弃服下的,果然是灵药。天明之前,弃已觉身体与受伤前几乎无异,不仅行动自如,体力似比此前更为充沛,只是伤处十分麻痒,应是药力正在助他接续断骨重生新肌。
过了天帝山,杀人者的踪迹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天帝山就好似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门外地狱,门内天堂。再往东,沿途村庄平安和乐,未见任何异常。
弃猎得一些野物,换与商家,重置装备。又与于儿四处打探,方圆数十里荒径旷野尽皆踏遍,却再无杀人者的一丝消息。弃不觉心内焦急,要将那搜寻范围扩大至百里之外。
这日,两人正急急行进,耳畔忽然传来雷鸣之声,一条大河遮断去路。但见河水浑浊翻滚,掀起黑色巨浪,甚是凶险,却是到了黑水了。两人分头寻找渡河之处。
弃逆流而上,不觉转入一段山谷之中,忽闻空中有尖厉鸟鸣声,抬头一看,却是一只白色巨雕,正在往下俯冲。
这巨雕通体雪白,只有鸟喙与脚爪是金黄颜色,极其罕见。它体型极大,双翼展开竟达数丈,翱翔时便如空中一朵浮云。
这巨雕的目标,却是一只盆大白龟。那白龟也是透体晶莹,在滚滚浊浪中似一颗明珠,十分醒目。
只是不知为何这龟卡在两块巨石之间无法进退,四肢乱扒显是十分着急,那巨石竟被它抓出一道道深深爪痕。
巨雕俯冲而下,探出金色钢爪扣住龟背要将那龟提起,那龟却用四肢死死抱住巨石,爪子陷入石中,不知有多大力气。巨雕一提,竟然没有提动。
巨雕显是没有料到,反差点被这龟带着撞向江面,赶紧松开龟背,贴着浪尖险险掠起。
巨雕在空中盘旋一周,长啸一声,再次俯冲而下,这次却是挥喙直叨那龟的脖颈处。那龟却甚是机灵且凶悍异常,它并不缩头,反是掉过头张开嘴,一口咬在那巨雕鸟喙上。
巨雕不意这龟会如此动作,被咬得惨叫一声。但这巨雕也绝不是什么善茬,在飞起之时双爪狠狠蹬在了龟背上,龟背现出几道深深血痕,白龟发出了“慢……”的一声哀鸣。
猛然看见弃,白龟眼中竟现出祈求神色,“慢,慢”鸣声更为哀怨急切。
弃自小行猎,这是头一次听见龟竟会鸣叫,心中好奇。又见那龟可怜,不觉向那龟走近了几步。那白雕早已发现弃,如今见弃往那白龟走去,半空中发出怒鸣,竟向着弃俯冲而来。
这雕生得神俊,弃并不想伤它,拿出弓弦待那雕靠近时只“绷”地虚拉了一下,原以为这飞禽皆会惧怕弓弦之声,自行退去就是了。
孰知此雕性情与普通飞禽迥异,听到弓弦响声,以为弃要攻击它,竟在空中收拢双翼,以羽毛遮挡住身体,用力一旋,去势不减,如巨大雪白**般冲向了弃。
弃但觉空中白羽翻飞眼缭乱,面门处金色光芒袭到肌肤刺痛,原来是那巨雕从**中伸出巨爪抓向弃的面门。
弃情急下往后一翻,顺势抬腿往空中一踢。雕爪在弃的颅顶留下一道血痕,巨雕也被弃一脚踢中,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弃只觉得头顶火辣辣发疼,有滚烫液体自面颊滑落,知道自己已然受伤,不觉动了怒气,大喝一声,搭箭射出。
那雕如雪球般在地上滚出数丈后站稳,如人般站立起来,见箭矢射到,却用翅膀只是一扇,一股飓风将箭矢带偏方向,“笃”的一声射入河畔一截枯木。
那雕目露凶光,随即高高跃起,要将弃跺成肉泥。
刚才一箭,弃愤怒之下用了八成力气,竟被它轻巧化去。这次见它来势汹汹,弃再不敢大意,“嗖嗖嗖”三箭连发,俱是调动那决口气息全力施为。
那雕在空中,却如人在地面一般自如,挥动双翅“啪啪”打掉前面两支箭矢,再双翅一合挡住第三支箭矢,只听“叮”的一声,那箭如中钢板,直接弹了回来。
白雕气势不减,继续下跺,弃无法躲避,三箭发出,只能借力连续后跃,最后一跃竟已跃入那黑水之中,落在那白龟被卡的巨石之上。
那白雕追着弃接连跺下,巨爪触地,土石纷飞。弃最后落脚的巨石,竟也被那雕跺得裂成数块摇摇欲坠,眼看弃便要掉入滚滚黑浪之中。
巨雕急于击杀弃,却不曾想到,巨石一裂,那白龟脱困了。脱困的白龟,并不逃跑,反而一跃而起,疯了般一口咬住了那白雕的脚爪。
白雕惨叫连连,拼命甩腿,将那龟往巨石上去撞,那龟却只是咬着不放。只一瞬,那龟竟像根锥子,将白雕的脚爪钉穿,从森森白骨中掉落。
白雕鸟喙脚爪皆已受伤,被白龟气势所慑,再无战意,哀号飞去。
那龟遍体鲜血,兀自挺身抬头望空中“慢,慢……”长鸣。
见白雕飞走,白龟四肢一软,趴倒在地。弃赶紧奔过去抱起那龟,白龟竟抬眼看了看弃,眼神涣散,但尽是温柔神色,似乎是感谢弃的救命之恩。
龟背血肉模糊处,有白色光芒流动,不同寻常。但它伤得实在严重,已经是气息奄奄。
就在这时,于儿回来了。弃把刚才经过与于儿一说,于儿甚是惊异。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咦,你这里竟有一个印记?”
于儿不由分说按下弃的脑袋,却发现了他头顶的印记,只觉得这印记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从小就有。一点轻伤,不碍事的。倒是这龟,伤得很重。”
“龟啊,让我看看。”于儿想以秘法与这龟交流,却被它拒绝。
“只看它的样子,这龟其实长得憨头憨脑,还蛮可爱的。不过现在受伤了,哎,你说它会不会破相啊?”
弃第一次听人说乌龟会破相,不由得笑了。
“你想过给它起个名字吗?我家有条长虫,我管它叫‘母大虫’,因为它是母的,而且很胖。哈哈,是不是很好玩?”
于儿的这个提议倒是很有意思。
“要不你来起。”弃对于儿说。
“叫小白?嗯……不好听。叫龟龟?也很奇怪。”那白龟发出“慢……”的一声,透出十二分不情愿。
“要不叫慢慢吧。它一叫起来,总是‘慢……慢’的声音。还有它其实是个急性子,我们把它性子叫得改过来。”只见那龟“慢慢”叫了两声,竟十分喜悦。
弃替白龟处理好伤口,将它缚在胸前。于儿已找到船家,两人渡过黑水。
“这里离昆仑不过一日路程,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昆仑找问哥哥吧,好过我们自己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闯。”
“再说这小白龟,小慢慢,你打算就这样捆在身上?不如在昆仑养好伤把它放了,问哥哥还可以替你照顾它。”
白龟好似能听懂于儿在说什么,竟然白了她一眼。
“好吧,我们去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