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朱元璋已然是有点晃悠了,一旁的内侍有眼力见,迅速给他倒上酒。
而后,老朱又再度举杯。
“咱再宣布一个事儿!”
唰唰!
这回大臣们皆是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倒酒,以配合皇帝举杯。
“三日之后!”
朱元璋扫视全场,挥手笑道,
“咱要大封功臣!”
“自大明建国以来,咱还没有论功行赏,想必大家都等急了吧!”
“不要急,不要急……咱心里都有数,都已经做好了安排!”
“就三天,今天喝个痛快!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再有两天,你们一个个……都是爵爷了!”
听到这话,群臣虽然保持住了矜持,没有瞬间沸腾,但也是个个振奋!
终于!
等了那么久,皇帝终于是要大封功臣了!
一众淮西人激动不已,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一个个酒都醒了一半!
“好了,好了!”
朱元璋晃了晃脑袋,道,
“咱今天喝的差不多了,你们喝着,喝着……”
“都不许走,不许走啊……谁要是今天离开紫禁城,谁就是孙子!”
“嗝!”
一个酒嗝打出,老朱脚步都有些虚浮,在马秀英的搀扶下,朝着里屋而去。
马秀英扶着朱元璋,越是走,越是觉得沉。
抬眼一看,只见老朱已然是双目迷离,要睡过去了。
“重八啊,你可真是……”
“来啊,把陛下扶住。”
马秀英有些无奈,她一个人可扶不动朱元璋。
两个内侍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皇帝搀起,朝着里屋走去。
“哎!”
马秀英轻叹一声,却是露出了笑容。
喝多就喝多吧。
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很少看到重八像今天这样高兴和放松,可以说是一点心机都没带在身上。
由此也可见,小橘子成婚,他是真的高兴!
“也是个辛苦的老父亲……”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而看了一眼气氛热烈的大臣们,抬手道,
“毛骧,你负责维护秩序,大臣们若喝醉了,安排他们的住处。”
“翠竹,扶我回去,有些累了。”
两人闻言,皆是应声称是。
酒桌之上,大臣们,尤其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武将们,此刻已然是没心情庆祝皇子大婚了,他们现在心思全都在自己的爵位身上。
“你们说,谁会是公爵?”
“你!”
“哈哈哈……我?我不太可能吧?虽然我也立了不少战功,但要说公爵还是稍稍勉强了一些,若真能封公爵,那真是皇恩浩荡了!”
“怎么不可能?咱们给陛下出生入死,灭了陈友谅、张士诚,连元朝都给灭了!这么多战功,封个公爵又不过分!咱们这样的,在唐朝李世民手里,那妥妥的都是国公啊!”
“那倒是!不管怎么说,就咱们立下的战功,全部加起来,十几二十个国公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
须臾间,战功赫赫的文臣武将们皆是达成了一致。
他们这几十人人里,出二十个国公,应当是稳稳当当的!
就是不知道在陛下的考评之下,谁会入选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当上国公,一众勋贵们嘴巴都歪到耳朵根了,喝酒的劲头更大了。
“嘿嘿……那你们说,谁是陛下评定的第一功臣?”
“这还用说?肯定是徐大将军啊!咱们都是大将军手底下混饭吃的,他可是实打实的打下了大明朝的半壁江山!虽说现在有些不近人情,但咱还是认他!大将军肯定是第一功臣!”
“那可不一定,呵呵……我倒是觉得,李老相国才是第一!”
“确实!汉朝第一功臣是谁?是萧何!陛下也曾说过,李善长乃吾之萧何也!所以我也认为,李老相国是第一功臣!”
“行,各执己见,赌不赌?”
“赌就赌!怕你啊!”
“……”
勋贵们闹腾了起来,竟然是在皇宫里开启了赌局!
有赌第一功臣的,也有赌某某当不当的上公爵的,还有赌公爵人数的。
只要兽能猜的东西,都可以上赌桌!
“恩师,他们正胡闹呢……不少人说您老是第一功臣。”
胡惟庸坐在李善长身边,听着众人闹腾,不由得笑道,
“我也觉得您老是第一功臣。”
“虽然现在徐达风头最盛,但真要论起功劳的厚度来,还得是您。”
“这回啊,您中书省左丞相的名分,总也该下来了吧?陛下这要是还不给您,可就真的过分了!”
他一番恭维,让李善长微微一笑。
“呵呵……第一不第一无所谓,老夫倒也没有在意这些虚名。”
李善长抚须道,
“其实,老夫觉得他们高兴的太早了,二十个公爵?”
“真当咱们陛下是李世民了?以老夫对陛下的了解,绝不可能封那么多公爵,十个都多!”
“你信不信?”
胡惟庸一愣。
“十个……”
他喃喃道,
“那不至于这么少吧?”
“我合计合计……您老、徐达、汤和、常遇春死了不算,估计给他儿子常茂,然后冯胜、邓愈、李文忠,还有刘伯温……”
“这就七个了,还有傅友德、唐胜宗、周德兴、华云龙……”
“这都十一个了,后面还有不少,在我看来也都有封为公爵的资格啊。”
他随便算算,都不止十个了!
在胡惟庸的名单里,是把刘伯温也给算进去的,虽然是政治上的对头,但对于刘伯温的功劳,他也不能否认。
“呵呵,这些人里,搞不好有一半都封不了公爵,只能当侯爵。”
李善长淡然一笑,道,
“你信不信?”
胡惟庸:“……”
他瞥了一眼兴高采烈,喝酒正欢的一众勋贵,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要是这样的话……”
“绝对会有很多人心生怨言的!为了大明的江山出生入死,流了那么多血,最后只有侯爵,他们这帮大老粗肯定不甘心的!”
李善长瞥了他一眼。
“知道他们会不甘心,那你还不去坐庄?”
胡惟庸神色一凛。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竖起了大拇指。
“高,不愧是您!”
“我这就去!”
话音落下,他已是起身,端起酒杯走向一众勋贵。
“哥几个,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
另外一桌上,汤和频频给徐达倒酒。
“老三,你这大明第一功臣,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汤和轻叹道,
“灭掉元朝,光这一份功劳,谁也比不上你!咱们兄弟几个,除了陛下以外,也就是你最有出息了,名垂青史啊!”
“不像我,功劳平平,搞不好连公爵都排不上哦。”
徐达闻言,顿时摇头。
“怎么会?当年陛下还是马夫的时候,你都已经是千总了!论资历,整个大明也没人比得上你啊!”
他忙给汤和倒上酒,道,
“再说战功,你也不缺啊!二哥啊,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也就是没启用,不然这大将军的职位,哪里轮到上我?”
“要不这样,下回征讨北元,我推荐你当大将军,这样扫平北元之后,你在史书上的排名,一定比我高!”
“咋样?”
汤和哈哈一笑。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论军略,确实是老三你更胜一筹,这一点我是服气的。”
“我嘛,能混到一个老末公爵,也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这戎马半生,往后的日子我就好好养老,享受生活去了!”
“来来,喝酒!”
叮!
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兄弟俩皆是一饮而尽。
“什么老末?你的位次,定然不会低!论功臣,你起码也是第三第四的水平啊!”
徐达连声道,
“怎么着,陛下也得封你个三千户!”
“还有,不是弟弟说你啊,咱还没老呢!一个公爵,绝对不是咱最终的目标!我是这样想的,只要能骑的动马,咱就还要打仗!咱不要戎马半生解甲归田,咱要戎马一生,马革裹尸!”
“如此,方不失为大丈夫!”
汤和:“!!!”
徐达的这番话语,让他心神一震,一股子热血开始沸腾!
“好!说得真好!”
汤和此刻也是起了几分豪气,举起酒杯道,
“区区一个公爵,也才是开始而已!”
“三弟,二哥向你学习,咱戎马一生,立不朽功绩!”
“来,干!”
俩人推杯换盏,追忆往昔,喝了个酩酊大醉,胸胆开张!
……
春和宫,寝殿之内。
“这夜明珠可以啊!真漂亮!这谁送的?”
“嚯嚯,这是东珠吧?这玩意儿也珍贵的很,价值连城说的就是它!”
“哇靠!这谁送了我们满满一箱金子!这么土豪,这么直接的么?我看看……”
“书法作品?宋版书?这一看就是宋师傅,又或者是刘师傅送的,你瞧……我猜对了吧?”
新婚夫妻俩坐在地上。
身边全都是一个个礼盒和礼箱。
俩人看看这,瞧瞧那,朱橘望着这数不胜数的新婚贺礼,乐得合不拢嘴。
“淮西的那些叔伯出手最是阔绰。”
徐妙云对照着小册子,颔首道,
“送的全都是贵重物品,金银珠宝什么的,还有一些不像是中原的东西,一看就是从战场上弄来的战利品。”
“你瞧瞧……”
朱橘随手将册子拿了过来。
“李善长、胡惟庸、周德兴……”
他低声道,
“这些人送的倒还挺多啊!”
“奇怪……”
徐妙云也是有些疑惑。
“是啊,他们跟你不是不太对付么?尤其是李善长、胡惟庸,他们的儿子都被你整的很惨。”
她道,
“难道是自觉斗不过你,所以主动服软示好?”
朱橘对徐妙云是没什么保留的,故而,徐妙云也知道他和李善长他们的恩恩怨怨、明争暗斗。
梁子,可早就结下了。
“咋可能?他们要是真心服软,母猪都能上树了。”
朱橘哂笑一声,摆手道,
“没事儿,不用管他们。”
“愿意送就送,不要白不要,只要不惹我,我现在确实也懒得对付他们。”
“继续继续……”
徐妙云娇脸一皱。
“别继续啦!”
“今天是我们洞房烛夜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知不知道?还在这里数钱……这些东西咱又不是没有。”
她一叉腰,带着几分娇嗔。
好端端一个洞房烛,结果变成了财迷数钱会。
她可不乐意数一晚上的钱!
“哎呀,你不懂这里头的乐趣。”
朱橘嘿然一笑,道,
“再说了,咱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第一次……”
徐妙云脸色一变。
“是了,是了……”
她哀叹道,
“吴王殿下已经厌倦我了,新婚的第一天,就因我不是完璧之身嫌弃于我。”
“这都是我的错,怪我当初不够矜持,没有拒绝于你,哎,我是个水性杨的女人,是残败柳,不值得怜爱了……”
朱橘:“???”
得,说错话了!
这妮子绿茶病发作了!
他猛地起身,将徐妙云拦腰抱起,噔噔噔三步将其抱到了床榻之上,一手脱去她的红鞋,又用额头顶住了徐妙云的额头!
四目相对。
“还说不说怪话了?嗯?”
“我怜爱不怜爱你?”
徐妙云眨了眨眼。
“那要看你表现……”
唰唰!
被子掀开,一阵红浪翻滚!
……
次日清晨。
经过昨晚的辛苦耕耘,朱橘此刻睡得正沉,却是突然间,被身边的徐妙云一阵晃动!
“醒醒,醒醒!”
“快醒醒啊!坏了!”
徐妙云神色紧张,连连推搡着朱橘。
“咋了啊……”
“困着呢,我这腰也酸,消停一点哈你……”
朱橘此刻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嘴里叨咕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要睡。
“不是!”
“哎呀……我那个没有,怎么交差啊!”
徐妙云有些慌乱的道,
“都怪你!当初把我给轻薄了,昨晚洞房烛夜,今天是一定要有染血帕子的。”
“现在拿不出来,人家会怎么看我?”
“快快,快想办法!”
朱橘眼睛睁开一条缝。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你随便弄一点血,染上去不就好了?”
徐妙云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哎!新婚头一天就要自残,真不是个好兆头。”
她站起身来,从桌上取下一根锋利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手指。
可好一会儿,她都下不去这个决心。
这毕竟还是很痛的!
咚咚,咚咚!
“殿下,王妃娘娘。”
“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屋外的宫女喊了起来。
这一声提醒,让徐妙云骤然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一跺脚,便要往手上刺。
“刺我的手吧。”
朱橘懒洋洋的道,
“你别伤了自个儿。”
徐妙云一怔,心中一暖。
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刺你,我也心疼的啊。”
“还是我自己来吧,稍微少点……应该也没事。”
她喃喃了一句,下一秒对准拇指闭上眼睛猛地下手,却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手腕。
“嗯?”
徐妙云一抬眼,见朱橘衣衫不整的站在前面。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他一脸认真的道,
“怎么样,这话是不是很深情?”
噗嗤。
徐妙云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觉得深情,只觉得搞笑。”
她抿嘴道。
朱橘咧嘴一笑。
陡然间,接过发簪,往自己的大拇指上猛地一刺!
徐妙云:“!!!”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她吓得心脏都是一颤!
“你……”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
徐妙云这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取来手帕,让朱橘的指尖血染在了上面。
一朵血色梅,在手帕上绽开。
徐妙云看着手帕上的鲜血,眼眶不禁一红,目中晶莹。
“你老公对你好不好?”
朱橘咧嘴一笑,道,
“世上可没几个男人能做到,说,够不够深情?”
徐妙云连连点头。
“你最好!好女人也不会让心爱的男人受伤,我要这是最后一次!”
她一脸认真的道,
“还有……我要给你生孩子!”
这一刻,给面前这个男人生娃的意愿,达到了顶峰!
朱橘哈哈一笑。
“对了,我听宫里人说,人家把年老的太监,也叫做老公……”
徐妙云一边给朱橘包扎手指,一边弱弱的道,
“要不然,我还是叫你夫君吧……”
“或者……小橘橘?橘郎?这个爱称怎么样?”
朱橘:“……”
橘郎?
这特么是个日本鬼子的名字吧!
“那还是夫君吧,咳……”
“嘶……好疼。”
刚才刺下去的时候,他还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自己很帅。
结果现在好了,疼痛感传递了上来,开始反噬!
外面,宫女开始敲门。
“殿下,王妃娘娘?”
“时候到了,得去……”
砰!
朱橘心中一恼,将桌上的一个苹果砸到了门框上。
“叫叫叫,叫你妈呢!”
“闭嘴,老子起来了自己会去的!再叫把你扔井里!”
唰的一下,外面瞬间鸦雀无声。
“你好凶啊……”
徐妙云咯咯一笑。
“我对剑琪她们可不这样,这个绝对是宫里讨人嫌的老妈子,来查你来的。”
朱橘轻哼一声道,
“没事儿,咱慢慢来。”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要给我生娃?”
“那正好,咱们再努努力,让生娃的概率再往上提提?”
徐妙云脸色一红。
“没个正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