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地委委员一共九人,行署专员伍登基请假,政协主席病假,应参会人员只有七人。边城市委书记向高阳作为地区所在地的市委书记,是地委委员之一,比其他县委书记高半格,享受副地级待遇。
十点半钟,地委一会议室,七名地委委员全部到齐。王浔阳坐在正中位置,他头上打了摩丝,乌黑发亮的头发呈狮子头型,鼻梁垂直,嘴阔脸圆,风度翩翩,正宗的领导派头。他开门进山说道:“各位,再过两天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这辞早迎新的日子里,我首先祝愿大家新年快乐!”
椭圆形会议桌上坐着的六名委员热烈鼓掌,除了向高阳外他们都在猜想:这个会议这么紧急,究竟是什么内容?
王浔阳示意大家停止鼓掌,神色凝重地说道:“各位,正当全区人民高高兴兴准备欢度元旦的时候,我们的眼皮底下却发生了一起叫人吃惊的事件:边城市公安局局长王时荣、刑警队长龚超及八名刑警队员、城南派出所的王冲所长被抓进了地区看守所!”
说到这里,王浔阳书记巡视了一圈,但见人们严肃而平静的神情后,心里感到失望,声音便提高了几分道:“我看一些同志已经麻木了,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感到吃惊!但是我却是非常的吃惊,回为发生了这件事,上面的领导该怎样评价我们的工作?老百姓该怎样看待我们的公安干警?”
说罢,又扫视一圈,道:“向书记,你向大家将情况汇报一下吧!”
向高阳五官紧凑,皮肤白晰,天生一副女人头型,特别是他那两张薄薄的嘴唇,红红的似刚擦了口红一样,让人以为是 辣椒吃多了才变得火红。尽管刚才他被王书记大骂了一通,但是在这正规场合,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听王书记发话后,他说道:“昨天晚上两点钟,地区公安处特警队长许世江率十多名特警,到边城市公安局宿舍将将正在熟睡的边城市公安局局长王时荣、城南派出所所长王冲抓走,在此之前还将到边城保安公司执行任务的边城市公安局九名刑警一并抓走,审讯后送到了边城地区看守所关押。”
委员们一听,还是没有异常反应,因为今天早上他们全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被抓走的同志全都是边城市公安局的干警,这在边城乃至全省、全国都将产生巨烈的震荡!”王浔阳大声说道:“如果说这些被抓的干警有什么错误的话,那么这点错误比起这起事件所带来的政治影响要大得多!因此今天始开这个紧急会议,讨论一下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尽可能地挽回政治影响。大家先发表一下看法吧。”
下面的委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吱声。只有市委政法委书记岳华宇虎着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目不斜视。
“岳书记,这件事你是否知道?”王浔阳偏过头来,向岳华宇投来利剑似的目光。
岳华宇并不看他,正色道:“这件事是我批准的,是边城地区公安处雷霆行动的主要内容。”
王浔阳脸上划过一丝冷笑道:“雷霆行动?行动的目标应该是犯罪分子,为什么是公安干警?你们不是在搞内哄吗!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快说出来!”
岳华宇将头偏过去,冷冷地说道:“边城市公安局内部已经严重**,相当一部分公安干警已经丧失原则立场,失去了战斗力!在这一案件中,我们已经掌握了王时荣等人与青龙武术协会相互勾结、谋取私利、联系黑社会团伙谋财害命的大量证据!”
“有那么严重吗?你可不要危言耸听啊!”王浔阳警告道。
岳华宇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谁,如果违犯了法律,都将受到惩罚。法律讲的是证据,公安处不可能无故抓人。”
委员们都悄悄议论着,暗暗点头。只有向高阳有些着急地望着王浔阳。
王浔阳用手敲敲桌子道:“不要开小会,有啥看法就大声讲,不能当面不说过后乱说,组织原则还要不要?”
委员们停止了议论,但都阴着脸坐着,不哼声。
王浔阳道:“我认为必须迅速消除政治影响,维护边城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不论这些被抓的公安干警有什么问题,先放出来再说,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在这种重大事件上,我们要以大局为重,那些部门工作、个人恩怨,通通放在最后!同时,我要明确地提醒大家,越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越是考验我们领导干部的政治觉悟和领导能力,对不服从组织决定的,一律不予重用、不予提拔,并进行组织调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委员们默不着声,只有向高阳举手表示:“同意。”
王浔阳哈哈一笑道:“不出声就是默认,好,会议到此为止,散会!”说罢,准备离开会议室。但是刚站起身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坐下来板着脸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想提醒一下,在改革开放时期,我们每一个党员干部要经受住金钱的考验,不该要的绝对不能要,不该拿的绝对不能拿,伸手必被捉知道吗!凡是贪腐问题,不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说罢,提着公文包出了会议室。
王浔阳最后讲的几句话,如重锤一样击打在他的心上,他赶紧拿着公文包跑着跟了上去,他认为有必要向王书记解释一下先前送礼的事情。
岳华宇道还坐在原地,他脸上气成了猪肝色,因为王书记的一句话,就将公安处的雷霆行动完全否定,并将嫌犯通通放出来,法律的尊严何在?今后公安处还怎样去开展工作啊!
这个王书记,虽然很清廉,但是也太怕出事了。岳华宇知道他是来镀金的,不想在任期内发生重大事件事故,但是就这样拌稀泥,还有什么原则可言呢!
岳华宇欲哭无泪,坐在原地点上一支香烟抽了起来。委员们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都一声不响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