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站在山寨大门口的哨楼上,向着南方眺望,南方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美景,只有一片山连着山,山中有几条小道,延绵而去,一直通向白水。
她眺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人影出现在山道上,于是叹了口气,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针线和布头,她在为自己的相公缝制一双袜子。虽然朱元璋一直叫她节省点,穿的东西不必弄得太好,但是秋叶仍然把线脚缝得非常细密,一针一针的,用了不知道多少线。
山寨里的线已经不多了,现在秋叶手上用这点线,还是她嫁给朱元璋的那一天,一位大婶作为彩礼送的,至于缝袜子用的绣针,也是向李初九家媳妇借来的。家里本来有一把剪刀,但那把剪刀被张樱仙带出去解救马千九,接下来马千九把剪刀捅进了张樱仙的腹中,后来那把剪刀找回来,但是染满了张樱仙的鲜血,洗干净之后,就没有人再用过了。它似乎被张樱仙供奉了起来,作为她缅怀过去,或者告别过去的祭品。<青的祭坛上,总是会祭奠着类似这把剪刀一样的东西,它本身很普通,但它代表的涵义,却无比的沉重,让人无法割舍,转眼青chun逝去,几十年后,一个老人就会拿起一把剪刀,用语重心长的声音对子孙说:想当年啊……这把剪刀的事,说来话长……
张樱仙是富家小姐嘛,她有足够的闲情逸志,可以把珍贵的剪刀拿来封存,哪怕家里连针都没有了。
生活很艰难,剪刀被封了,针得找人借!但是秋叶并不觉得很苦,她现在非常快乐,能和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家,比什么都让人开心。
她最担心的事,就是朱元璋的安全,因为这个幸福的小家,是以她的男人造反为代价换来,说不定哪一天,她的男人就会在出山打粮的时候被官兵给杀掉,秋叶很害怕这样的生活突然失去,所以自从朱元璋离山之后,她每天都要到哨楼上来望一会儿,希望看到山路上出现朱元璋那熟悉的身影。
低头又缝了几针,看着余下不多的线,她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双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缝成,线真的不够了……
“嫂子!”拼命三郎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快看……山道上来人了……哈哈,我看到马小天了……朱八哥也在……”
“真的?”秋叶刷地一下跳了起来,向着自己眺望了千百遍的方向看去,果然,山道上出现了一大帮子人,人头叠着人头,起码有一千多人沿着山道向山寨的方向行来。
虽然有这么多人,秋叶还是毫不费力地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男人。
“太好了!相公回来了!”秋叶撒腿就跳下了哨楼,沿着山道飞也似地跑了下去。
秋叶跑了两步,身后就跟来了许多女人,有马小天的老婆,有张三的老婆、有李四的老婆,有王麻子的亲娘……一大群女人沿着山道没命地跑下去,原来,担心着自家男人能否平安回来的,可不止秋叶一个女人啊。
军队与女人们,在半山腰上迎了个正着,女人哭声响成了一片:“当家的,你可回来了……”
“这些天担心得我都睡不着……”
“我肚子的孩子又长大了一些,你摸摸看,我的肚子比你出征前大了一圈……”
女人们欣喜了一阵,最初的狂喜一过,马上又开始担心点别的事情:“当家的,这次打到粮了吗?够咱们过ri子不?”
“相公,你有抢到些啥?”
“切,有你们这么说话的?你相公我不是出去抢东西,是出去收税的,你看看,后面全是咱们收来的税赋……”
一担又一担的食物担上了山,堆放在山寨门口的小平地上,堆集起了老高老高。每一个出征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笑脸,不过那些跟在他们后面上山的,新入伙的百姓们,表情就完全不同了。
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又是加入了一个山贼的寨子,难免有些忐忑不安,这些新来的家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注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在今后,他们的地位也会比先上山的人低上一截,这就是朱元璋说过的话:晚加入的,将来一定会后悔。
山寨的老兵和乡亲们都涌了出来,围着这些粮食和货物,满脸都是笑意:“朱八哥……这次收获真是丰富啊,跟着您真是太好了。”
“朱八哥,这些东西怎么分啊?”
朱元璋在人群中站定,秋叶低着头站在他背后,左右又分列开王二、拼命三郎、马小天等嫡系,他清了清喉咙,大声道:“老规矩,粮食移进仓库,由士兵们看守着,每个月按需要分发给大家。但是货物嘛……论功行赏,优先分给士兵!”
“哗!”乡亲们大哗,他们还以为朱八哥会和以前一样,不论搬回来什么,都平分给大家,但这次居然不同了,他要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