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在就好。
其他的无关紧要。说话间看着七星拿起了六尺剑,然后用锁链缠绕自己。
“你既然醒了,该去伤兵营让大夫们治伤了。”霍莲皱眉说。
伴着锁链响动,七星抱着剑裹着锁链躺下来:“大夫们治不了我。”说着又对霍莲一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埋了,想醒也醒不过来了。”
是该谢,世上哪有她这样怪异的人,也幸好他见过她的怪异,否则.霍莲看着木板上闭上眼的女子。
“我继续休息了。”七星说,将怀里的剑抱紧,嘴角又一弯,似乎笑了,“有谁要死了要我帮忙,再喊我。”
帮什么忙?扔进铸造池里吗?霍莲忍不住也笑了,的确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
眼前的女子闭目不动,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散去,宛如陷入沉睡。
霍莲看着她,慢慢伸手碰触她的脸颊,肌肤犹自带着温热,虽然这温热正在散去,他的手指轻轻滑动,沉睡的女子一动不动毫无察觉,不过,她说她一直都能醒
霍莲的手指猛地收回。
也就是说她知道他摸她的脸,也知道他抱着她睡,给她换衣服,敷药。
霍莲看着自己的手指,收回在袖子里,攥住。
虽然接下来几天没有人要死,或者说死去的伤者不断都有,但没有人需要扔进铸造池来救治。
七星也还是醒来了,在梁五子出殡这一天。
同时下葬的还有这一战的亡者兵将,在北境长城建了一座英雄冢,五将军和他们的部将们生前死后都守着边境。
墨者这边死者多是墨侠,尸首也安葬在英雄冢,然后有孟溪长收集衣冠再送回他们家中。
七月的落石堡宛如下起了漫天大雪。
七星坐在北境长城上,看着兵将们簇拥的灵柩,飞扬的军旗五颜六色,其中有一张格外显眼,歪歪扭扭,有七有八连在一起。
“你和梁七子的军旗是同一个?叫乱七八糟?”七星好奇地问。
霍莲没有去送葬,梁家的兄弟们也没有来请他,先前在家中作为曾经的兄弟临终一别足矣,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再是兄弟。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纷飞的纸钱。
“不是我,是曾经的梁八子。”他说。
曾经已经不在了。
不过默然一刻,他回过头,似乎看向过去。
“我们兄弟到了年纪才可以领兵,我那时候最小,还不够资格,七子比我大,他分了一队兵马,见我闹得厉害,就跟我说我们两人一起领兵。”
“然后我就也做了一个军旗,思婉将我们的军旗缝在一起,她的针线乱七八糟。.”
说到这里霍莲的嘴角扯了扯,似乎在嘲笑。
“然后还不让说,还得意洋洋,说正好应和我们,叫乱七八糟旗。”
“从那以后,我们跟七子就一直用这面旗,我领了兵,也依旧用这个,七子,八子的队伍也在一起不分离。”
但后来队伍在一起,人分开了。
“七子是探路的时候失去消息的,我们找到厮杀的痕迹,但人始终没找到,抓获的夷荒人有的说把七子杀了,有的说,七子逃亡深处了,被野兽吃了,但只要没找到尸体,我们就不承认他死了,我和他的军旗依旧在,我们的队伍依旧在,直到”
梁八子也一去不还。
乱七八糟军旗消失在北海军,直到这一战重新出现。
出现了又如何,一切都变了。
霍莲收回视线。
“世间万事本就是多变,但现在变了,不表示过去就没有意义。”七星说,看着前方飞扬的军旗,“你看,只要它重新出现,大家就都记得,这也是生命延续。”
霍莲看她一眼:“掌门的确是掌门,什么都能说出道理。”
七星哈哈笑。
“那是因为这世间,有理就有道!”
女声和男声同时响起。
七星挑眉看着霍莲,这话他也知道啊,很显然是听过。
霍莲亦是挑眉一笑,看着她:“你们掌门的话就这些吗,他就没教你点新鲜的?”
七星再次哈哈笑了,摇头:“没有,他死的太早了。”
这明明是伤心的事,他们为什么一边说一边笑?看着飞扬的纸钱,听着充斥天地间如雷滚滚的送英灵的吟诵声。
真是好笑啊,霍莲也再次笑了。
北境的战事的急报也传向了京城。
督察司的信报比朝廷军报要更早一步。
都察司兵卫奔进都察司,一眼看到走出来的朱川。
“朱副使。”他举着信报,“都督来信。”
朱川大喜,伸手接过,但却并没有像前几月的那样,立刻上马要去送给皇帝——霍莲的信自然是只能皇帝先看。
朱川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信报。
“我先看看都督写的什么。”他说,“看看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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