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老谭说。
“你孩子够小的,我儿子二十,大学没考上,闲呆着呢。”王艳丽说。
“没再复习?”老谭问。
“没,矿山照顾,给在电厂安排个工作,你也知道,电厂效益不好,开不出工资,大部分都下岗了。他那班也不正经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说不听-——”说到这王艳丽叹了口气,接着道:“他爸死了之后一直跟着他爷爷奶奶了,管不了。”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像王艳丽,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虽然矿山照顾帮着开个小卖部,但矿山要黄了,职工手里没钱,小卖部生意也不好。大部分都是赊欠,见不着现钱,还得往里搭成本,一来二去的也就开不下去,只好出来打工。
老谭请俩人吃的涮羊肉。
喝酒的时候老谭问王艳丽矿山下岗在家待着的人多不,王艳丽说不少,有门路的做买卖维持生计,没门路的出去打工,也有舍不得家的,在家门口找营生干。
她说:“咱家那现在农村得过,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工业户牛逼,月月开钱,瞧不起农业户。现在倒过来了,工业户啥也不是,农业户家家都行,尤其是烤烟户,发的乌央乌央的。一到栽烟和打烟叶的时候工业户都到烤烟人家打工,男的一天一百二,女的一百,中午管顿饭。”
“你不是有地吗?”老谭问。
“有啥呀?结婚的时候赶上农转非,觉着吃国库粮牛逼,就转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要是有几亩地咋说也不用买着吃,就是不种包出去也是钱呀。”王艳丽后悔的说。
“在家待着的没有想出来干活的?”老谭问。
“有,咋没有呢。”王艳丽说:“像我这大岁数的大部分在家待着,都想出来打工挣点儿,但家里脱离不开。我这就别说了,一个人,到哪都行。人家都是有家有业的,孩子二十来岁,上有老下有小的,咋走?
咱们那老爷们你还不知道,以前上班上惯了,大爷似的。现在没班上还不愿意搭辛苦,大钱挣不来小钱不爱挣,老娘们看不惯也没法,整天打架升天的-——老娘们出去挣钱老爷们还小心眼儿——”
王艳丽说完苦笑一下,老谭想起回老家给父亲上坟时在她的小卖部见到的那几个老爷们,应该就是她说的那种——在家守着,靠低保活命,还整天衣着光鲜的人五人六,用老百姓话说就是倒驴不倒架。
“你没看呢,兜里连五十块钱都没有,整天的吹牛逼-——咱家那边也有麻将社了,这些闲人更有地方了,一天天的就往麻将社跑,输个十块八块的急头白脸,不够丢人的。另外那麻将社不是啥好地方,过日子人谁去?
不少闲着在家的老娘们也往哪跑,把自己捯饬的像十八的,是打麻将吗?正月十七,不就出事了,说出来你也认识,咱们初中同学,李秀玲和安广军,都有家有业的,在麻将社扯上了,李秀玲老头一来气领着人把安广军打了,差点没出人命。”
李秀玲和安广军是老谭的初中同学,不一个班的,但老谭还有印象。王艳丽说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这两个人的面孔,虽不清晰,但见了面一定能认出来。
“咱班同学你还有联系吗?”老谭问。
“有,但不多,都是和尚沟那几个,我和他们也不咋在一起,有时候他们去小卖部买东西,说两句话。”王艳丽说。
“都过得咋样?”老谭问。
“还行,都过得去。徐娜离婚了,他老头养车的,离婚给了不少钱,现在到市里和她姐一起开饭店呢。”王艳丽说。
“徐娜——”老谭听名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来。
“西沟的,她家姐俩,一个哥哥,她哥比咱们高一届,她姐长得好看,还疯。她也好看,比较文静,上学的时候一天也不说句话,梳个大辫,下巴挺尖。”王艳丽说。
老谭想了起来,说:“我记着上学的时候她家养车了,万元户。”
“啥万元户?他爸靠投机倒把挣的钱,后来赔了,和个四川女的跑了。”王艳丽说。
“噢——”老谭点下头,“咱家那边要是有想出来干活的你就联系,咱家招人。”
“也是包饺子呗?”王艳丽问。
“嗯,女的包饺子,男的煮饺子,也可以干零活。”
“行,我联系联系,咱家工资保准,待遇还好,能有不少人干。”王艳丽说着看了老谭一眼,笑道:“咱们同学现在顶数你混得好,念书的时候你家最穷,挺多人瞧不起——人呀,没处说去,谁能知道你出息成这样?”
雅茹打趣道:“知道他出息成这样是不是就嫁给他了?”
“呵呵,差不多。”王艳丽大方的笑了,说:“那时候小,不知道搞对象。但他挺厉害,一个人打我爸和我哥他们三个,愣没趴下。因为这事我还偷家里的鸡蛋给他送去呢。”
“咋没趴下,腿都差点折了。”老谭想起当年打架的事,笑了。
人呀,没处说去,不知道会发展成啥样。但有一条需要遵守,就是无愧良心。晚安,诸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