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少爷顺心如意了,叫唱曲板的姑娘停嗓子,过来敬上几杯。这正合高振安心意,他和中间打象牙曲板的,穿红窄袖短衣的姑娘是早成过的姘头,许久不见面,心里痒痒,当着外人就偷着对眼神,一个痴一个媚,没完没了的。周大少爷也是颇通玩乐的,搂了个面皮最白净的女人,要人家坐在自己腿上,剥了荔枝含在嘴里喂他。
好啊,高振宁坐在二人中间想着,这女的面皮白,和脖子可是两个色儿,不知扑了几层香粉,还比不过家里那个不擦粉的兔儿太太,瞧着顺眼多了。红短衣体态纤细,跟高振安玩起了拍巴掌,还是坐少爷腿上,折下来的柳枝一样温顺,抬臂搂紧男人的肩膀,下头漏出一截女人皮肉,被红衣裳衬的沉闷无味,不如月白配着好看。
打板取乐的三个姑娘,在高振宁一左一右有活儿了,就剩下一个烟黛衣裙的,梳着麻花双髻,插了朵红绢花,抱着琵琶站在高振宁身侧,惴惴不安的等着贵人吩咐。高振宁喝酒容易冲脑门,没到醉的地方,就开始发晕,本来不想跟二人一样沾女人,结果转头一瞥,出事了。这姑娘还不够白,但洋火灯亮堂,勉强凑合着,再配上又润又潮的眼睛,和家里那个像了个三分。
就凭这三分,险些让高振宁看得搭进去。
心是多晃了几下,可他理智尚且还在,不肯与高振安为伍,去碰不相识的女人。高振宁想着,要是他真动手了,和那老不死的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一种畜生。他把红绢花晾在一边,自顾自夹菜喝酒,对左右两对就当是看不见。高振宁不着急,不代表周少爷和高振安稳得住,他两花丛老手,和专通这行的女人戏耍逗乐几个回合,阳气可旺的不能再旺了,下头都快顶破裤裆了。
该办事就是箭在弦上,高振安和周少爷一人一个,搂搂抱抱着去了楼里为贵人安排的屋子。临走时,高振安脑子里满是颠鸾倒凤,全然忘却了还有个兄弟,倒是周少爷还懂点礼数,让高振宁自便。
高振宁当然自便,席都散场了,自己留着喝酒也没滋味,让机灵点的伙计扶着上车,回了高家。
酒劲儿往脑门窜上来,好似一根摸不着的棍棒,搅的高振宁头晕眼花,昏昏沉沉。他不让人将就,叫下人都不必过来,自己还没到大醉不省人事的地步。
于是高振宁独自扶靠着凭栏墙围,在空荡荡的府邸中摸索自己的去处。人少了,挂的灯笼就不多,他在模糊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便随手推了扇门,慢腾腾的挪进去了。
屋里没有放冰块,却很凉快,高振宁坐在椅子上,解开自己衬衫扣子,想发发热气。他浑身不爽快,如同闷在麻布口袋里,头也混着,怕还是喝的有些多了。
一盏凉茶递到眼前,高振宁才察觉屋里还有人待着,他看来人是重重叠叠的虚影,面容长相是很难真切的,只知道是修长身态,大约是月白长衫,因为屋里没点灯的缘故,月色裹着夜色混照在其上,成了恰似烟黛的幻象。高振宁自认为了悟,还当自己在吃酒的桌上,面前站着的正是抱琵琶的女人。
可又不一样,比如眼前可没什么琵琶,她又更白皙,没羞怯怯的垂首,而是直直的盯着高振宁,眼睛亮的能穿透血肉。这没什么奇怪,也没有不好,高振宁觉得她比先前更顺眼,像是变了一个人,又好像本该就是这个人一般。
高振宁说不出口,也想不出来,肚里的酒水阻碍了他的理智,他要“自便”,于是一把拉住来人,非得搂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并不反抗,安静且温顺的靠近高振宁,将凉茶喂到他的嘴边。高振宁不愿意这样喝茶,他抢了茶盏,捧着人后脑勺,硬是灌了她一口,呛着了人家,多的茶水还顺着下巴滑进了领口。
这学的是周少爷的招式,要她对准了亲,张嘴把茶水渡过来,才叫“唇齿留香”。那亲来的唇是没有胭脂的,是冷的,却红润柔软,高振宁能尝到凉茶中的甘草,以及来自唇齿间的薄荷。
他开始探索怀里的肉身,想解开扣子,却找不到章法,高振宁耗干了耐心,手上力气不收敛了,撕开了对方的衣领。一片净白的胸脯赤裸裸的出现,它肌理光洁却平坦,高振宁才意识到,这是个男人。
也许这不能阻碍某些事,高振宁还要去亲,亲的热烈急切,如同饿到的狼崽子见了骨头,牙没长齐全,只能抱着又啃又舔。他们两个贴得紧紧的,好像就没分离过。高振宁酒气上涌,浑身发烫,可怀里的人却是冷的,在夏天像这样抱着,高振宁是难得顺心了一回。他舔过垂下的脖颈,咬住颈窝的皮肉,嗦吸出一块红痕,如风过雪地点入红梅,衬得春情盎然。
男人的肢体比不过女人柔软,但怀里的这位顺从且和缓,是跟高振宁难以言说的灵犀。他任由高振宁摆布,配合着弯曲背脊,在高振宁的抚摸下,如兔一般乖,且安静。
兔是多子的小兽,敏感又多情的生灵,正是窝在高振宁怀里的男子。他抬起屁股,让高振宁去摸自己的后穴,那处是滴出露珠的花苞口,颤颤巍巍的开合,在试探高振宁的指节。它湿漉漉的,已是预备妥当的姿态,高振宁伸入手指,在里面摆弄划蹭,叫男子有失先前的安静,轻喘着气,吐出音节来。
他受不起这轻佻的玩闹,就用鼻尖去蹭高振宁的脸颊,饱满的屁股抬起,婉拒来自男人的手指。高振宁清楚该做些什么了,阴阳的规律和刻板的道理被情欲冲破,性成了当前的唯一要紧。
那后穴软下来,还是紧致狭小,高振宁勃起的阳物缓缓顶入其中,被尽数包容裹紧,湿润的内壁冒着水,兔子情动的厉害,将高振宁的裤子都弄上了自己的味道。高振宁更燥热,那一口茶降不住自己的火气,反而成了火上浇油,愈演愈烈,要烧的他理智尽失,凭借着本能交合。他腰摆动的厉害,几乎是在发狠,竟然出了汗,挂在额头上,跟着下颌滴落,就落在了男人赤裸皮肉,留着记号。
男子还是冷的,他双颊泛着红,眼角是水浸过湿意,口半张着,发出舒适且隐忍的呻吟。兔儿对着高振宁彻底情动了,他的臂膀是有力柔韧的,吐息是薄荷混着甘草,亲吻和后穴的吮吸,一进一退的颤动,一张一合的吞吐,织就为情欲笼网,要高振宁从头到脚都没入其中,还不肯罢休。
交合牵动的滋味绝妙难说,高振宁只觉得骨头都在发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服,甚至太过绝佳,以至于发麻。他不肯停下,不肯松开年轻的肉体,直到情潮涌出,高潮的一瞬,高振宁有死于其中的幻觉。
高振宁醒了,头并不算昏沉,宿醉的反胃让他胸口难受。他从床上坐起来,稍稍清醒,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床的另一侧,躺着高老爷刚过门的太太,年轻且干净的继母。他是个男人,衣裳破的不能蔽体,和猫似的蜷缩在那儿,半裹着毯子,露出肌肉匀停的背脊和大腿。
那暴露在外的躯干上,是交错纵横的伤口,长长短短,青青紫紫的分布着,再加上啃咬嗦吸出的红印子,大大小小的散落。他皮肤是很白的,手腕和脚踝又清瘦,曲起的姿态乖顺,睁开的双眼就这么湿漉漉的看着高振宁,叫人分不清是香艳,还是可怜。
“操。”高振宁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脑袋难受,心里更难受。他虽是不敬重父亲,甚至是鄙夷那家伙的为人做派,但伦理纲常,世俗道理,高振宁却是清楚明白的。但他犯下了大错,落下了一个罪无可恕的把柄,就在昨天夜里,意乱情迷下,干了自己的继母,将纲常违背的彻彻底底,德行毁的一干二净。
有罪的高振宁想逃走,但新太太已经醒来,两只眼睛盯着高振宁,像是没影的钩锁,叫他动弹不得,无从摆脱。高振宁想道歉,却干巴巴的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承録。羊女姜,继承的承,笔录左边带一个金。”姜承録在竹席上划拉自己的名字,边说边给高振宁看。
“噢,你和我娘一个姓氏。”高振宁随口一说,指着他身上的伤,“抱歉,昨晚是我对不住你,我喝多了酒,干出这种事……”
姜承録哦了一声,抓住高振宁的手,要他碰自己脖颈上的红印,说:“这是你弄出来的。”然后又放在肩膀上的长痕上,那处伤还算新鲜,没有彻底消肿,还微微鼓起。姜承録解释:“这不是你弄的,是高怀康抽的。”
高怀康是高老爷的名字,已经多年没有听人叫过了,却不想能从姜承録这个太太嘴里喊出来。他怕按痛了姜承録,只能大致检查一遍伤口——肩膀有三处,背部十七处,两条大腿一共六处,重重叠叠的堆在年轻的躯体上,已经分不出新旧了。
“他用鞭子打的?”高振宁问。
“用鞭子打的,还沾了水。”姜承録坐起来,整理被撕扯坏掉的衣服。他但是一脸平淡,全然不拿身体当回事,看的高振宁这个外人着急担忧。庆幸高怀康年纪大了,身体又虚,甩鞭子力气尚且不大,虽然沾水鞭子抽人更痛,但好在没有破皮流血,还算是容易养好。
“我晚上给你带些药,你这两天别出门了。”
“我不出门,我想出门也出不去的。”
姜承録换了件领口高些的上衣,才堪堪遮掩住脖颈上留着的痕迹。高振宁踌躇,他在想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却找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大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可姜承録要是被高怀康发现了,自己能救得了他么?若是姜承録没这一层继母身份,高振宁甚至愿意迎娶一个男子。可偏偏他是自己的继母,父亲名义上的妻子,高振宁愿意负责,可却没这个资格。
“你别担心,高怀康不会发现这件事的。”姜承録看出了继子的忧虑,却反过来宽慰他,“你还是去洗漱吧,浑身的酒味,不觉得难受么。”
“你……你图的是什么?怎么会愿意嫁给我父亲这种人?”高振宁本来要走,却忍不住回头问出这个困扰他许久的事。
姜承録不肯明说,又不想骗他,只是回答:“总不是因为喜欢他。”
到中午用饭,高怀康连个影子都没有,高振宁遇到管事,就多问了一句老爷去处。管事说是昨晚出去了还没回来,估摸去了花巷子找秋娘。高振宁没接着问了,花巷子是寻花问柳的地方,也是高怀康的好去处,他在那儿有几个相好的女人,愿意隔三差五去哄哄,却不愿意掏点钱帮她们赎身。并非高老爷小气,他和大儿子一个想法,总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里养着的花,哪比得上外头路上的折下来有意思。
“高振安回来了吗?”高振宁想他大哥昨晚是放血了,大概接下来都得安分守己,最少到下月领份例。管事回答:“大少爷早上回来的,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到现在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管事正和高振宁说着话,底下一个小厮跑过来,口称老爷出事了。高振宁看他眼熟,确实是高怀康身后伺候的人,就问他:“你急什么?老爷出什么事了。”
“回二少爷的话,老爷昨儿个去花巷子找秋娘,今天早上还不想走,又和秋娘喝起酒来,一下子喝高兴了……老爷非要带秋娘去城外骑马,咱们都劝不住,只能把马找来,跟着老爷去城外。”小厮脸色白惨惨的,生怕高振宁问罪他,“老爷一开始骑的好好的,谁知道那马突然就惊着了,四处乱跑,把老爷和秋娘从背上甩出去了。”
“哦,那他摔死了么?”高振宁来了兴趣,语气急切的好似一个孝子,问出来的却天差地别。
小厮愣住了,话卡在嘴里,吞吞吐吐的说:“没,没……老爷把右腿摔坏了,秋娘的脖子都断了,大夫来了就说她没救了。”
“可惜了。”高振宁面带遗憾,小厮不知道他可惜的是没命的秋娘,还是摔断腿的老爷——甚至是可惜老爷只摔断了一条腿。他冲管事吩咐:“你去多叫几个人,把老爷抬回来吧,别用轿子,怕把人颠坏了,就拿个板子凑合着吧。对了,秋娘也是倒霉,遇到这么个事,你去公账支五十大洋,去花巷子问问她还有没有家里人,去帮着安置吧。”
管事都应下了,带着小厮去办事。高振宁去厨房叫他们准备点粥,配些清淡好消化的菜,给太太送过去。他本来打算亲自端过去,但中途改了主意,没脸面去见自己名义上的继母,总是对不起他。
高振宁心里有事堵着,午饭吃的不多,刚让下人收拾完,管事就抬着高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