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气是在不知不觉中热起来的,高振宁前一天还觉得能穿个外套,后一天就恨不得在基地套大裤衩子。当然他不能套裤衩子,索性基地还有空调呼呼的吹,让这群热血当头的少年人们能凉快一些。
或许是快要降雨的缘故,今夜闷热非常,高振宁坐在训练室里,对着屏幕上一串一串的掉分局,真是越看越上火。这层房间就剩下他一个,高振宁坐在电脑前面,摘了眼镜,扯了张面巾纸擦干净额头鼻梁冒出的薄汗,无端觉得心中烦躁,跟和人打了一架还落败了一样不痛快。游戏界面还在排队,高振宁给点了取消,坐了一会平复心情,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东北大老爷们儿踌躇着,座椅后头就伸过来一只手,不轻不重拍在高振宁肩膀上,把高振宁吓了一小跳,一个猛回头,就看见自家上单选手套了个睡衣站在后面,踩着双带耳朵拖鞋,头发乱糟糟的,这模样一看就是刚从床上摸下来的。
“咋还没睡啊筛哥,大半夜的你可把我吓一跳。”高振宁拉住了姜承録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仰着脑袋发问。上单把手松松握成了拳头,往高振宁肩膀上玩闹似的锤了一下,高振宁立马小声嚷嚷什么“上野不和”,“上单锤打野”了之类的话,故意逗姜承録开心。他实在想让姜承録高兴些,这段时间的队内氛围似乎又复制了一次去年,或许是天气闷热难受,又或许不只是热,高振宁在之前卸载了自己的微博,顺带帮姜承録也一并卸载了。职业选手要求心理素质,但真正看到恶意的攻击和谩骂,总归是不好受的,是被套上厚重棉袄棉裤,严严实实的裹起来,扔进白日的沙漠,这样闷闷不快的折磨。
高振宁尤其关注自己男朋友的身心状况,都恨不得拿棉花把耳朵给他堵上,别让那些阴阳怪气的黑称漏进来。姜承録也许是真的被高振宁逗笑了,他开了电脑,跟高振宁慢悠悠的解释:“我的房间里热,空调坏掉了。义进哥不怕热,能睡觉,我点点怕热,今天睡不着。”他这么一说,高振宁才想起来姜承録房间的空调坏了,白天和阿宁报上去,得第二天才能修上。高振宁放开了手,撑着脑袋看旁边坐的上单登录游戏,认认真真的敲键盘,手指头点着,看多少回都觉得,姜承録敲的何止是一个键盘。
他们韩语中文夹杂工地英语聊了几句,高振宁突然起身,摸去厨房冰箱,翻了两根冰棍出来,拆了一只薄荷的塞给姜承録。姜承録尝了一口,一股子薄荷味直冲脑门,把精神上的郁郁和躁意搅散了七七八八。高振宁吃着冰棍,就要跟姜承録聊自己老家:“我们那儿卖冰棍雪糕什么的,冬天才最厉害。连冰柜冰箱都不用,就把一箱一箱的冰棍摆摊位上,把外头天当冰柜使,不怕它化的。等今年过冬,要不你跟着我回去玩,我给你买一箱冰棍,咱们蹲大马路边上吃。”他说的这些实在有意思,姜承録想象了一下街边像卖水果一样卖冰棍,自己和高振宁一人抱着一箱,蹲着吃个不停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笑。姜承録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反正某个有点意思的事儿从高振宁的嘴巴里说出来了,那有趣程度就会百倍的增长,总而言之,就算他男朋友跟他说外卖奶茶巨好喝,都值得姜承録来笑一笑。
“我们,韩国没有。”姜承録又补上了一句,“今年冬天,去宁家做客?”
“做啥客啊,见公婆,不对,见丈人——反正就是那意思。”高振宁看上单因为文化差异发出疑问的一声mo,继续搜刮词语解释:“你,见男朋友的爸妈,就是亲家,亲家,boyfriend的Farther,Mother,懂了不筛哥?”姜承録点头了,他总是能鬼使神差理解高振宁的工地外语加甲级一等东北话。
过冬的事一约好,高振宁有些神清气爽,接下来的日程除了比赛,还多了别的让他有盼头的好事。他把冰棍吃完了,咬着个棍儿磨牙玩,留心看姜承録,连一半都没有吃掉。姜承録和高振宁吃冰棍是两样人,高振宁吃是真的咬着吃,咔嚓咔嚓的几口下去,就能看见木棍头。而姜承録不一样,他吃的慢条斯理,跟猫舔食一样不紧不慢,光拿舌头舔着尝味道,上头吃着,下头就化了,乳白色的液体黏黏糊糊的跟着姜承録手指头流,偏偏这家伙还专心盯着游戏,哪里顾得上手上有什么,没把冰棍喂到鼻子里就算好的了。高振宁看的干着急,他一边是操心冰棍水滴下来弄脏了姜承録的睡衣,一边看着这黏糊糊的液体,脑子里就要开始播放带颜色的内容,怪他自己想多了,生理上的火气要烧起来,又怪姜承録手指头长得太漂亮,被弄的脏脏的,反倒更要命。
“筛哥你别光顾着bp啊,倒是赶紧舔舔下头,都流一手了!”高振宁急了,把嘴里快咬烂的木棍吐进垃圾桶,扯了几张面巾纸,要去裹姜承録拿冰棍的手。姜承録忙着点符文,一时间没顾得上,就被高振宁逮住了手腕,就着低头咬了一口快化的冰棍下面。高振宁咬的急了,嘴唇擦过姜承録的手指头,收回的时候还故意伸出舌头,舔掉了他手指上的冰棍汁。点完符文的姜承録被高振宁这举动弄得小臂发麻,好像挨了漏电的鼠标。得逞的高振宁心满意足的接手了姜承録还剩一半的冰棍,让他赶紧去洗洗手,回来好在峡谷大杀四方。
姜承録挑着用高振宁听不懂的母语小声念叨,去把黏黏糊糊的手洗干净了。他坐回电竞椅,因为想和高振宁聊天,耳机只戴了一边,专门给东北BB机留了只耳朵收听。高振宁没吃剩下的冰棍,给姜承録举着,搁在嘴边上,手臂抬着等这位上单来吃,为了防止汁水滴下来,高振宁还特意用另一只手垫张纸,接在冰棍底下。这场景,高振宁觉得自己活脱脱有种古代陪着少爷的书童,要操心着少爷,这么一想,高振宁乐了,心说:得给我多少钱工资干这个,好歹可是个FMVP,不得一年百万起步?哦少爷是筛哥啊,那没事了。
被人喂冰棍让姜承録怪不好意思,他拒绝了几句,被觉得好玩的高振宁义正辞严的对付了回去,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时不时还是配合的舔几口冰棍。姜承録又拿了上单辛德拉,他最近打这个英雄上瘾了,导致峡谷上路又多了不少奇怪的上单。一升到二级,对面上单开始有意无意的勾引,高振宁看出来八成是对面的打野来了,要蹲这个顶着TheShy名字的辛德拉。
“怎么想起玩大号了?这把对面还不得住在上路,在那个草丛插个眼吧筛哥,我老觉得一会对面打野从那边过来包你。”高振宁喂着冰棍,一边还能观战,看着姜承録的鼠标点的行云流水,觉得不愧是自己男朋友,补兵都能帅得一批。姜承録把炮车一吃,小心谨慎的退了一段,没打算继续深压,路过高振宁指的草丛,还顺便插了个眼。他还能和高振宁谈论:“宁试过,辛德拉打野吗?这个英雄,好玩。”
高振宁回答:“死歌打野还成,我要是拿辛德拉打野,队友还不得拿键盘当钢琴弹。”
那个眼插对了位置,果然看到对面打野露头,姜承録发了信号,让打野过来帮忙反蹲。自家打野是个挖掘机,看到信号还有点犹豫,恋恋不舍的放过了蛤蟆。挖掘机刚一赶到,对面打野就要骑辛德拉的脸,被弱者退散给拍该晕住,虽然还没有升六,但挖掘机一过来,直接把对面打野给留了,那个上单闪一交,半血溜走了。辛德拉拿下第一滴血,姜承録回城途中转头看高振宁,非常自然的等着男朋友的夸夸。
夸完姜承録以后,高振宁催着他把最后一口冰棍咬了,问他:“吃冰的不会牙疼吧筛哥?”姜承録下意识的用舌头抵抵自己的后槽牙,说:“不疼,过了很久了,已经好了。”
“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是真要命。以后你还是少吃点甜的冰的,免得又牙疼。”高振宁拿木棍戳了戳姜承録之前牙疼肿起过的腮帮子,被姜承録不满反驳:“宁的零食到处都是,宁也少吃。”
“减肥呢我,吃啥零食,那都是老宋的零食,我可是一口没吃啊。”高振宁瞄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零食袋子,把中单给卖掉了。姜承録当然不会信,这冰棍就是高振宁买来屯基地的,就别说那些零食了,他没说破,继续敲打键盘。
半夜的基地安安静静,高振宁都得和姜承録小声说话,他们两个就一个坐着打游戏,一个靠在椅子上看。高振宁看一会儿游戏,再低头看一看姜承録的侧脸,突然感慨:“要是以后咱们退役了,也能这么一起就好了。当时候你就负责打打游戏直直播,我就在边上当筛哥第一水友,守着你直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