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方在赛事筹备上还是比较专业细致的,安排了选手专用的观战室兼休息室。时光一个人在里面盯着屏幕,紧张地看着俞亮的第一场比赛。他有些后悔让俞亮第一个上,好几个月没有上场比赛,不知道他临场感觉如何?正式比赛的时候,孩子会不会更闹?时光看似认真地看比赛,脑子里早就乱成一团,脑洞也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内心一切的慌乱,在俞亮行云流水的布局和一手精彩的一挑一粘之后,完全安定下来。不愧是俞亮,他还是那个矜贵清高的棋坛贵公子,走上赛场的他是如此坚定和无畏,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
考虑到对手的风格,俞亮从一开始就很小心。他稳扎稳打,同时伺机而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适合长盘对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对手引入自己的陷阱。于是,他开始了一些试探性攻击,佯装自己急于求成的样子。然而对面的古泽也不是单纯的新手,他一眼看穿俞亮的意图,迂回对应,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时光自然是解读出了战局,暗自为俞亮担心,他一边紧盯棋盘,一边又空出一些注意力去看俞亮不拿棋的那只手。他知道俞亮个性隐忍,孩子若有些闹,他会忍耐着,尤其不愿惹他担心。但有时候小十七也是个调皮的,动得过了,俞亮会条件反射地去拿手安抚,只要是可以忍受的范围,俞亮那只手不动,时光还多少能够放心点。
俞亮自然也是知道时光的心思的。从想要参赛到现在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他们的生活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也是鸡飞狗跳的,当然时光主要负责鸡飞狗跳。对此俞亮总觉得愧疚,他不后悔自己坚持参赛,尤其是能与日方不轻易出山的高手对决,此刻俞亮真心觉得斗得酣畅淋漓。可是他对于时光总觉得诸多亏欠,自己的小性子总让对方买单,看着时刻忙前忙后,常常用担忧的目光看自己的时光,俞亮总在心里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多顺着他些罢。
所以当孩子开始轻轻踢动的时候,俞亮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今天打定主意不想去碰肚子,不然他家时光真的得抑郁了,他也不想影响时光第二轮的发挥。得不到安抚的小十七,又不满足地连着挪动了几下,力道虽不大,但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俞亮心里暗自叹气,小十七是个黏人的孩子,总要俞亮安抚才愿意安静。如果不去理会,他也不至于闹得天翻地覆,就会像现在这样,轻轻地不断地动着,像是在委委屈屈地求安慰。如果是在家里,这时俞亮会微笑地抚摸肚腹,有时对孩子说上几句话。如果是在下棋的时候,俞亮就像个严肃的家长一般,由着任性的孩子在一边闹脾气,不去理会。
忽然腹中的动弹加大了一记力度,俞亮计算的思路略略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无奈。今天小十七也算是乖巧了,安静了那么久。自己一心专注在比赛上都没发现,和古泽的僵持已经延续了很久。小十七怕是按捺不住了才会动一动,谁知得不到回应,这不真是在闹脾气了。然而比赛容不得俞亮分心,他只是略略停了一下,便继续落子。局势容不得他停滞,对面的人也不是随意可以打发的,自己原想尽快结束战斗的策略看来也需要修改,以免被反套路过去。稳定心神之后,俞亮调整了进攻方向,深入对方腹地,引得对面一直波澜不惊的古泽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的时光看到俞亮重新布局,有意调整策略,一边感叹俞亮的全局观,一边不由得更加担心,看来长盘对局是逃不掉了。他一会眯着眼一会瞪大双眼,索性全神贯注去看俞亮的腹部,可惜虽然快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地凸了出来,修改后合身的西服衬衫将俞亮圆润挺翘的肚腹完好地包裹着,从远处看什么动静都看不出。不过,看了一会,时光就想给自己一拳,这么远要是能看出来,那得闹得多厉害,这不是咒自家小俞老师么.......
日方很贴心地给两位棋手安排的椅子上都放了软垫靠枕,可俞亮还是一如往常坐的工整笔挺。时光对此暗暗吐槽,不知是不是因为特别瘦的缘故,俞亮比一般孕夫都早感觉到腰部有压力,前两周开始已经觉得腰酸了。林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只不过俞亮的情况比较早,以后肚子大了可能会更难受。时光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就买了一大堆抱枕靠枕什么的,平时见俞亮懒洋洋地靠着休憩,安静满足得像只优雅的猫。可是到了下棋的时候,就算在家里随手杀一盘,俞亮都不肯懈怠,坐得笔直,仪式感满满的,就算是穿着睡衣都能仪态大方地在时光面前举棋落子。时光无奈地看着,只能祈祷古泽大神快点缴械投降。
显然古泽大神没有听到时光的祈祷,甚至愈加八风不动,让时光有种看到了桑原大神的错觉。不过俞亮并没有那么焦急,他很清楚,对付古泽最忌讳操之过急。唯一的隐患,可能还是棋桌下他肚子里一突一突甚有规律的躁动。不知道第几次,俞亮深深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孩子踢得他难受,虽不至于多疼,但是闹得他有些反胃,腰间一阵阵发沉,一股酸涩从腰椎渗出。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躺下去,细细揉抚肚子,也缓解一下腰痛。这些俞亮都能预料到,虽然时光几乎时刻照顾他,但是自己的身体感觉还是自己最清楚。早在备战的时候他就知道,围棋比赛太过耗费心力,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时间稍微一长,孩子就会抗议。作动的时间点远比时光发现的要早,他不到吃不住孩子动作的力度,是不会让时光发现的。不过那又如何?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所有怀孕棋手都需要承受的,那么多棋手能够在怀孕的状态下取得好成绩,俞亮不想显得自己多么娇贵脆弱,更让日方借题发挥。想到自己的父亲打着点滴参加名人决赛,俞亮定了定心神,刻意忽略不适,打起精神应对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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