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又哭又笑,清秀的脸上爬满泪痕,手仿佛有了肌肉记忆,颤抖地打开几个瓷瓶,一股脑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药丸。
她抓起几颗向清明嘴中喂,手指一度颤抖,对不上他的嘴唇。
“别说了,清明,吃药……会好的,会好的……”
她颤抖的手被一旁冷着脸的妊临霜抓住了。
瓷瓶掉落,她墨黑眼瞳聚着股邪气,像囚住了心中妖魔,拼命压制着自己不发泄出来。
“先止血,江宴。”
“哦,对,对,止血,止血。”
江宴茫然地环顾四周,大殿内空空茫茫的一片,人的面目辨不分明。
寒意料峭,冷风刺骨,她的爱人在流血。
惶惑间,不知是谁拿了马车上的药箱来。
惊蛰将绷带和伤药强硬地塞到她手上,他的手也冰冷,激得江宴哆嗦回神。
他的眼圈通红,低吼道:“江宴!”
江宴惊慌失措地垂眸,给清明止血。
药粉洒落,肉眼可见地在清明胸口那血洞周围凝结,她迅速用纱布堵住血口。
行医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伤不在脏器,也许还有救。
清明半阖双目,笑容浅淡,神情郁郁,他的意识在逐渐变得模糊。
江宴指尖颤抖,被失落感攥住,眼中空茫,嘴里一叠声地喊清明,试图将他的灵魂叫住,不愿让他离开。
“清明,清明……不要来生,我要今生,我要今生……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我不愿……以这、这副残躯……”
恍惚间,清明终于不再强装笑容,纤长睫毛颤抖,眼角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水,看着江宴,泪眼婆娑。
他手指微颤,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却痛得使不上力气。
“阿宴……如果……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他淡色干燥的唇角逐渐溢出黑紫色的血。
是毒……
怎么会?
江宴后知后觉,心中迟疑。
她快速处理完他心口的伤口,自怀中又掏出几个瓷瓶,慌忙间没拿稳,手中瓷瓶落地崩裂,碎片四散,各色丹丸混在一起。
“不,不,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江宴颤抖着手在一片花花绿绿的丹丸中摸索,手被碎片割裂,血液混合着药丸,她的眼泪汹涌而下,心脏钻心般地疼痛。
“别……”
清明笑着摇了摇头,抬脸看向正束手无策,绝望地抱着他掉泪的惊蛰。
“惊蛰,别哭……照顾好、照顾好殿下……”
惊蛰的泪水止不住,想用力却不敢:“哥哥,哥哥别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妊临霜紧紧握着清明的手,双目赤红,第一次命令他。
“清明,你不能死。”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的命是本宫的。”
“如果……”
她像是哽住了,眼圈红红,哑着嗓子:“本宫便为你下地狱,叫那阎王把你原原本本地送回来。”
清明的手指微动,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吐出一大口黑血,虚弱道:“殿下……又在说、说、玩笑话了……”
“求你了,清明,求你了……吃药,吃药好不好?”
江宴颤抖地将药塞入他嘴中,却发现血水一股一股地往外吐,压根喂不进去。
他的身躯在变冷,连丹丸上那层薄薄的蜡都融不掉,更别说将它咬碎吞入腹中。
情急之下,她俯身吻住清明,用唇舌辅喂,将丹丸咬碎,强行渡入他口中。
舌根苦涩蔓延,清明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半敛,眸中流连着致命的温柔。
好甜……
胸口的血逐渐止住,他慢慢地合上双眼。
温柔地、缱绻地。
阿宴,愿来生再见。
一群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宴,和死气沉沉的清明,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