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面具底下是何等绝色,不如待本宫登基后尝尝你这九重天仙师的滋味,囚为禁脔,夜夜笙歌,永享极乐……呵呵呵呵呵……”
马车在宫中慢悠悠地前行,车轮骨碌碌地转,好似车上的人也十分坦荡,气定神闲。
“四弟的演技真是不错,佩服佩服。”
车内,一作西麓国丫鬟打扮的高挑女子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仙师”,调侃道:“四弟还是男装更好看些,这身白衣当真仙风道骨,如玉如竹,连我都快要被你迷住了。”
四皇子妊临沧摘下银制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皇姐,如今非常时刻,倒也不必在此际取笑我,我都听你的话动用原本的布局帮你了,如今我可是‘叛徒’,咱们还在人家的地界呢,返程是否平安尚未可知。”
妊临霜身边坐着惊蛰,作小厮打扮,闻言搂过她的腰:“殿下又当着我的面,调戏别个郎君了。”
“怎么,她还调戏过别人?”
妊临沧现在已经想通了,放下了对皇族的恩怨,只着眼于世家谜团,脸色都开朗不少:“她眼光高的很,是哪家公子这么倒霉?”
“是我……”
世子燕施弱弱地举手。
他那张标致的美男脸上,原本流转多情的眼眸全是麻木,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自三年前,妊临霜便和他说,是否决定参与夺权不要紧,但哪怕只是为了救出他母亲,他也得尽早联系王府旧部,安插人手在西麓国皇宫,以备将来宫中事变,平安救出母亲。
她们布局了三年,如今果然起了作用。
趁四皇子扮作九重天仙师与太子周旋,在旧部带领掩护下,他一路顺利地找到了被囚禁在深宫的母亲。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时隔十三年再次回宫,竟看到母亲正抱着杀父仇人的孩子哄睡。
他远远地一看,母亲就如同记忆中一般温柔,仿佛将对他的爱迁移到了那个婴儿身上,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十三年,是牵肠挂肚,也是近乡情怯。
孩子已长大成人,却还是护不住母亲,任由她被暴君虐待,甚至还强迫她生下了孩子。
如果他再犹豫不决,这孩子现下被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来也会成为老皇帝要挟他的工具。
而他可怜的、因为多年折磨已经变得痴傻的母亲,直到死都将被钉在名为祸国妖妃的耻辱柱上。
哪怕寂寂无名,她依然会被历史推出来,用泛称,用艳闻,用污言秽语,来承受本不该由一个无辜、仁善、慈爱的女人承受的骂名。
这就是一个西麓国女人悲惨的一生。
后人会众说纷纭,将一切不美好的、粗鄙的词汇强加在她身上,摧毁她的清誉,折辱她的人格,棺椁无山可停,墓碑无处可立,连死后都要背负世俗的唾弃。
妊临霜看着他的痛苦神色,出于一个女人本性中对另一个女人不幸的同情,语气轻柔地问道:“她如何了?”
“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燕施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茫然道:“殿下,如果三年前您来找我时,我便干脆答应协助您,是否母亲她就不会生下仇人罪恶的孩子,也不会被逼得痴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睫毛微颤,眼角通红。
“我不知道。”妊临霜老实回答。
看他这样子是挺让人心疼的,但她没有安慰旁人的心思。
燕施于她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合作伙伴罢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接下来怎么办。
“现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西麓国抓在手中,名正言顺地救出你的母亲。登基后有我黎国扶持,要不了个把月便可振兴经济,稳定民心。”
妊临霜边轻声说着边仔细听车外动静。
马车已然出宫,正在顺着官道悄然加速,车内随之安静下来。
好在一路顺遂,有太子给的通行令牌,关关放行,畅通无阻。
马车不久便驶出了官道,顺着皇城远郊飞驰,待到一座无名山下,顺着山道缓缓上坡。
她此行极为冒险,自然也做了周全的准备,车厢底部装满了枪支弹药,可通过车厢内置的地板机关打开取用。
驱车赶马的是薛不移,他的体型最接近西麓国男人,不易惹人怀疑。
因为火器太重,车轮陷入泥土,马车后方留下的车辙都比平时深了三分,万幸太子没有生疑,西麓国不大,跨过这座无名小山,不过半日便可赶到西麓商道。
她来这一趟之前就已飞书何将军,让她在麓山布置了伏兵,只要马车到了麓山脚下,一切便尽在掌控。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们注定要与西麓国宵小碰一碰。
“慢着!”
一道粗重男声响起,口音混滚不清,语气颇为嚣张。
马车的速度放缓,薛不移驾车很稳,随着车轮沉重地在路边压下两道车辙,马车吱嘎一声停住。
车内几人相视一眼,屏息静听。
车头一轻,是薛不移跳下了马车:“敢问几位,此举是何意?”
为首那人清了清嗓子,混滚口音再度响起,竟是连西麓国官话都说不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