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临霜脑海中的线索有些杂乱,一时梳理不开。
片刻后,她打破了沉默。
“父后,您所说的那位向您托孤的挚友,难道是——”
那个名字在她舌尖盘桓。
脑海中的线索好似千丝万缕息息相关,又好似天方夜谭毫不相干,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妊千澍的余光扫了一眼四皇子,淡淡接话道:“他的父亲就是当年惨遭灭门的玉城傅家独子,傅玉渡。”
裘元点了点头,盯着妊临沧的眉眼微微出神:“他如今出落得很像他父亲,虽然气质全然不同,玉渡很是活泼开朗,但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和玉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玉渡。
妊临霜不知道当年的玉城第一美人傅玉渡是何等风姿,引得千万人求亲。
但若是四皇子这般美貌,哪怕身着女装,如此落魄,神情阴郁,依然气质卓绝,确实值得如此美名。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更多,妊临霜的脑子转得很快,迅速梳理了一遍她知道的所有信息。
二十二年前托孤……
那不正是傅家遭受离奇火灾的那一年?
真相像一张画卷,在妊临霜眼前缓缓铺陈。
“母亲,传闻当年傅家灭门是因为遭遇火灾,无一幸存,他竟然活着逃出生天,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裘元点了点头,神情中也带着三分迷茫:“玉城离皇城很远,我当年得知时已经晚了,商会的人出手很快,且听不到一点风声。”
“时值皇城暗流涌动,我们分身乏术,五皇女府也调不出人手,我便暗中请了长姐帮忙调查,却也一无所获。”
妊千澍默默低头蹭了蹭他的肩像是在安抚,裘元搂紧了她,继续道:“我只知道其中有几个商会元老的手笔,还有莲城金家也在那几天离奇闭府……”
“事后长姐差了人去玉城当地打听,那里的百姓说当夜傅家的火烧透了半边天,整个傅家都烧成了飞灰。”
此番描述确实和她印象中金素芝的说法一致,妊临霜不死心地追问道:“父后,那后来受到托孤后,您有再次调查过傅玉渡的下落吗?”
“嗯。”
裘元说得有些口干,给妊千澍续了茶,自己也端了一盏润润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折在了商会手里,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差人寻找,却杳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
“父后,这么说的话,既然您没有亲眼见到他,当年又如何确认……”
妊临霜又看了眼四皇子,谨慎地挑选用词,尽量问得委婉一点。
“哪怕四弟和傅玉渡现在长得像,但那时的四弟还是个婴儿,万一有奸人故意误导,您和母亲又秘密收养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您当年是如何确认四弟的父亲就是傅玉渡的——是因为那块握在婴儿手中的玉么?”
难道妊临沧手上的玉,便是傅家的另一件信物吗?
和李灿所说的花苞玉锭,是不是同一块?
“是的,当时这孩子手上握着的便是玉渡的玉。”
裘元的情绪平复下来,看着妊临霜好奇的眼神,手指圈起作一个小小的环状。
“血书的字迹也许可以作假,但玉不行。那是一块扁圆形的拂尘玉,像荸荠那么大,玉渡自小就贴身佩戴,从不离身。”
裘元想起好友时,脸上有几分恍惚的笑意,仿佛傅玉渡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那块玉,小时候我就在玉渡的身上见过,其实它原本是一块玉佩,有流苏和挂绳。”
“玉渡说是他学着母亲,用拂尘玉雕的。”
“他原想雕一朵花,但是小时候雕工太差,刻得像蜘蛛网,到最后也雕不成形,只好随便糊弄了,美其名曰花苞。”
裘元的判断应当不会有差错。
如果妊临沧之父真是傅玉渡,他在遭遇灭门之后将孩子托孤给唯一可信任的、也有绝对实力庇护孩子的儿时好友裘元,便也说得通。
孩子的生母另有其人,会是谁?
窗外的风好像小了许多,连树叶也不动了,只是偶尔渗进几丝寒气。
室内发闷,寒气渗入反倒有些提神醒脑的效果。
妊临霜眉头紧锁,在脑海中一字一句地过了一遍三年前金素芝的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时间。
如果金素芝所言非虚,那么倒推回去,当年与傅玉渡情投意合的女人,也是最有可能与傅玉渡有孩子的女人,就是莲城金素芝。
思及此,她大胆地说出猜想,尽管在另外三人听起来很异想天开。
“临沧的生母……会不会就是金素芝?”
“不可能!”
妊临沧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地否认,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但妊临霜看过去时,他又默默低头,抿嘴不言。
妊临霜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总感觉忽略了什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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