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元看着两位皇女震惊的神情,解释道:“临沧一直都喜欢研究调香,这里终年都会萦绕珞珈草的香气。”
“当年那珞珈草制的情香也是他偶然所作,但造化弄人,谁都没有想到那情香会被宫人当成熏香点燃,反而捉弄了他自己。”
由珞珈草组成的碧绿草丛中,有一人背对门坐着,乌黑长发顺直如瀑。
微风轻柔地穿过他纤细的发丝,一个消瘦的背影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四皇子,皇后殿下和太女殿下、长女殿下一起来看您了。”
开门的女官微微俯身与他行礼,那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人间纵有芳菲千百种,尽数黯然失色。
妊临霜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将阴柔美长到极致的男人。
多一分嫌羸弱,少一分嫌质粗。
双目半阖时眉眼细长,光是一个眼神便能勾住人的魂魄,教人联想起春寒料峭时的春枝,霜雪消融,顶出一个青绿色水灵灵的嫩芽来。
如果说世子是多情冷玉、矜贵雅正,他便是空谷幽兰、阆苑仙葩。
但这样一块清越美玉,竟是有瑕疵的。
“这就是皇上和本宫不想告诉你们的事……尤其是你,雪儿。”
裘元的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他,幽幽道:“原先在这几个弟弟里,你就待临沧最好,本宫觉得与其让你徒增愧疚,不如就不告诉你。”
走过长长的回廊,远远地望着草丛中坐在轮椅上的妊临沧,裘元长长地叹了口气,脚步放慢了许多。
“看到了吗?临沧的腿已经不能动了,到底是我们亏欠于他,当年处理得不够好……”
眼下的妊临雪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愁善感。
她只觉许久没见四弟,他竟出落得比她记忆中还美貌许多,眼睛都快粘到妊临沧身上了,被他嫌弃地无视掉。
“他接受不了六年前被你轻薄的事实,无法面对你,就想离宫,皇上和本宫都觉得双方没有过错,错的是那个不小心放错了熏香的宫人,便没有同意他离宫……”
裘元说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妊临雪并不是在愧疚,而是看美人看直了眼,面带愠怒,拍了她脑袋一记。
“硬要说来,也是因为当年你唐突他,把他吓到了,后来才会钻了牛角尖。”
“哎呦!父后饶命,我哪能伤他至此啊……当年我也不过就是亲了他一下罢了……”
皇长女吃痛,眼睛还不肯从妊临沧身上移开。
她这位日思夜想的四弟,如今真是好看啊……
“就这?”
妊临霜古怪地看她,这里的男子被亲姐姐亲一下就会要死要活吗?
那她和惊蛰岂不是……
肯定没这么简单,她皱眉道:“皇姐,你是不是还扒了他衣服?”
皇长女眼神乱瞟,明显做贼心虚。
妊临霜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看向裘元:“父后,您继续说?”
她刚才听得津津有味,远远地看着草丛里那位美人,只觉得他一个人坐在一堆珞珈草里,倒是格外有趣。
“皇姐唐突他,和他的腿有什么关系?”
裘元看她表情玩味,也是个没心肝的,不由怀疑是不是他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让女儿们对她们的弟弟这么淡漠。
但此时也无暇深思,他只好继续道:“我们想揭过此事,就让礼部加以掩盖……”
“不想这孩子得知后竟然自毁双腿,扬言谁也不见,要在这深宫中度过一生,求皇上不要再管他,给他一方庭院,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后来我们暗中请了很多名医,但他都拒不肯接受治疗,便只好不了了之。”
裘元远远地看到妊临沧发现了他,便不再靠近,将空间留给几个孩子,带着宫人们离开了。
皇长女没成想听到最后,妊临沧的双腿是自毁的。
自己的无心之失居然给弟弟留下了这么大的阴影,甚至不惜自毁也要避让她,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乍一见到他的眼神瞟过来,喉咙沙哑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四……”
四皇子妊临沧却没有看她,径直掠过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妊临霜:“太女姐姐。”
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好听。
妊临霜正在想皇后刚才的话。
原来是礼部掩盖了当年那件事,惹得妊临沧不惜自毁双腿……
礼部,是她想的那个礼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