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进门,就看到让他心痛的景象。
“为什么……”
茹郎靠在榻上,拒绝吃药,看向御医的眼神中带着不甘和绝望:“我都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哥哥……”
茹郎转过身的瞳孔空洞无神,看向惊蛰时才聚起一点光,又很快熄灭了:“阿弟,是哥哥对不起你……”
“哥哥没用,你在的时候我是不敢自尽的,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看着我……”
茹郎的表情十分痛苦,眼圈红红的,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哥哥抛弃你了,你肯定很难过……”
“别说了哥哥,我知道,我都知道。”
惊蛰看他伤心欲绝,连忙安慰他,接过御医手里的药,舀了一勺喂给他。
“哥哥,会好起来的,你先吃药,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茹郎不说话也不看他,执拗地扭头抗拒。
惊蛰固执地把勺子举在他嘴边,兄弟俩谁也不让谁。
许久以后,茹郎叹了口气,苍白的嘴唇沾上药汁,喉头一动吞咽了下去。
“可是我好了,就又要被……”
他的身体在发抖,长长的睫毛像落水的蝴蝶,挣扎着颤动:“我不想……不愿……”
“不会了,哥哥,不会了,”惊蛰见他愿意喝药,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挤眉弄眼道,“哥哥,你看这里是哪里?”
“无非就是那个牢笼……”
茹郎从醒来开始就不曾注意过周围,此时终于抬眼一看,却发现这间屋子的陈设与皇长女府颇为不同,色调棕灰古朴,但都看得出质感非常、用料考究、价值不菲。
他的精神好像回来了一点,不由坐起身,眼睛也亮了一些。
“咱们在太女府,是太女殿下救了你,她还把皇上赐给她的停灵丹给你用了呢,她是咱们的恩人!”
惊蛰发自内心地开心,咧着嘴傻笑:“哥哥,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了,太女殿下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停灵丹?!”
茹郎大惊失色,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伤口撕裂,透过白色中衣洇出点点血色。
御医快步上前查看伤口,惊蛰赶紧让开。
片刻后,她给他换了伤药,皱眉道:“郎君,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您如今既然受了太女殿下的停灵丹,以后就不能再这样不顾惜自己了。”
“殿下吩咐我们给您用宫里最好的药,位次低些的贵人们用的都没您这儿的好,换一次药价值千金,希望郎君以身体为重,好好配合养伤。”
“是啊哥哥,别太担心,太女殿下说了,以后我们服侍好她就行。”
“我打听过了,她对你不是那个意思。我来这儿虽然不久,她也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去哪呢。”
惊蛰搬了小凳子,坐在茹郎床头,提起皇太女时,脸上都是笑容:“太女殿下说我以后都不用自称‘奴’了,还给我取了名,我现在叫‘惊蛰’,好听吧!”
茹郎愣愣地看着惊蛰活泼的样子,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恢复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他由衷地感到欣慰,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摸了摸惊蛰的头:“真好。”
“跟着我那么些年,哥哥没能给你很好的生活,如今你自己寻到了,哥哥为你开心。”
“不是我,是我们。”
惊蛰握住头顶的手,这只手修长纤细,原本温润柔滑,如今却枯瘦冰凉。
“哥哥,不要失去信心,一切都会好的。”
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柔软的脸颊蹭着他冰凉的手心:“我相信太女殿下,哥哥就相信我,好吗?”
茹郎看着他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当年初遇皇长女的自己,也是这么天真、这么容易信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挤出一个笑来。
“好,我信。太女殿下一定是个良人。”
一句话带了三分怨五分虚,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惊蛰,还是在说服自己。
“本宫当然是良人啊。”
“霜姐姐!——”
批折子批得头痛,妊临霜刚出门晒会太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扑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往边上一让,来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妊临霜摇了摇头。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太活泼的,惊蛰那样刚刚好,卫玢这样就太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