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儡儡像是怕被人发现，迟迟没有露面。
迟九卿直到晚上八点才点开白一逸的消息，看到那张床照他也吓了一跳，因为那个窝在人怀里、握着登录他的游戏账号的手机、赤身裸体百般造作的人，正是他的前男友。
分开快八年了，这个人竟然还是阴魂不散。
迟九卿开了瓶威士忌，拉开玻璃门，随手取出一只闻香杯。ontherocks的喝法，洗冰的雾气很快弥漫了大片郁金香形内壁，他扬起头背靠着壁橱，身后是一排又一排的酒器和杯具——一如当初分手的那夜。
白一逸接到他的语音邀请时还愣怔了片刻，接通后听见对面是长久的沉默，有极轻的呼吸声和吞咽声，他小心翼翼地喊他“九九”。
迟九卿贴着玻璃门滑坐下去，宽松柔软的睡衣也堆起褶皱，他叠起一条腿，应了一声，随即向这个从未谋面的人剖开密闭的心门。
“那张照片……拿着手机的是我的前男友。”
白一逸没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又听他像是摇晃着水杯，嗓音更低了些：“从前帮我收背水的代练偷偷拿我的号给人倒金……又经常乱说话，后来被我知道了。”
迟九卿闭眼回忆着一八年的旧事，抿入威士忌长长叹出口气：“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错，换掉他是因为我发现他跟我的前男友合租……两个人都做代练，前男友还替他打过我的单子，我有点恶心。”
“你发的我都看过了，骗炮这事应该是代练和他一起做的，我连谁卖给我的都不知道，全都是代练和人沟通。但是现在解释，没有证据，他应该也知道，我拿不出证据反驳不了，我们都分开快八年了，我以为……早该结束了。”
白一逸很想问问他们之间的事，又觉得唐突，只好试图安慰他：“我相信你……”
“想听我的故事吗？”酒精作祟，迟九卿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醉得这么快，他说话很慢，尽量让口齿清晰，不等那边的人回答就痴痴地笑了，“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确实……确实挺难忘。”
“你喝多了？”
“没有……就，一点点……”
耳机里，迟九卿一呼一吸都像紧紧贴在他耳边昵昵低语，原来他的初恋于他而言曾经那般不堪。那些不明的敌意，心怀不轨的猜疑……以及种种来自周围异样眼光的审度，都如穷途恶鬼，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前任分手走得不甘心，却强装着一副凶恶面孔说尽了狠话，尤其在得知他的家世后。
他的初恋如苦酒入喉，除去喉中灼烧的一点痛憾就再也品不出半分滋味，所以从那以后迟九卿渐渐不去谈情，实在太伤人心了。那段感情里，他把整颗心都捧出来奉上，撑起一壁天地护人远航，得来的却是绵绵斩不断的仇怨。
怨他不坦诚，怨他隐瞒家庭，更怨他把工作看得太重。
“那时候我觉得我正年轻，是该拼的时候，我都二十岁了，怎么还心安理得地坐吃山空。所以我接了家里的暮雪文创，每天忙于新品开发，跟着审样品控推广调研……新品上架的第一个月，销售额三百万。我在最该付出努力的年纪里没留下遗憾，不觉得自己错了。”
“最忙最累的时候，我和他见面就只是开房，他问我他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我很奇怪，我们是情侣是爱人啊。他说，他觉得自己像个妓女。”
“后来我给他钱，尽量安排出时间和他吃饭，他说我没有心，就算有，也是一颗石头捂不软的。我跟他解释，我为了哄他推掉许多工作甚至错过跟故宫合作的机会，我说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做规划啊。他就那么看着我，奇怪地笑了一声，说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迟九卿没留意自己什么时候落得泪，嘴里除去威士忌的辛辣，又多出丝咸凉。他也觉出自己失态，抹把脸看了看时间，突如其来地难堪：“不好意思啊……一下子说了这么久，公示时间快到了吧我上藏宝阁看看。”
那头一直默默倾听的白一逸忽然开口，声音仿佛来自云端，经风吹拂着轻轻袅袅地递了过来，他无比虔诚地对着麦说出那句话：“九九，我喜欢你。”
迟九卿正要挂断语音的手指颤了颤，又听见他贴近了，连呼吸里都透出温柔：“别哭了九九，你一哭，我也要哭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要往前走……”
白一逸叹着气点进小福猊的对话框，丝毫不犹豫再也不拖延，打进一行字：“丰台这边在做核酸检测了，但是为了避免风险还是居家隔离，我隔离完没事了月底可以过去。”
噬心公示到期，藏宝阁砍价消息也接连响起，他同意了九九的三万砍价。
微信震了起来，翻滚的消息里，是蜜桃汁在催：“同意啊？别愣着了。”
交易成功。
蜜桃汁：“你卖谁了？没看见我们砍价［微笑］”
白一逸回道：“猜猜我是谁［微笑］”
蜜桃汁打了个问号，他发了个呲牙的表情，把她曾经问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知道九洲鹤鸣的情缘，一剑惊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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