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变得消沉麻木起来。
有些灰心,可是,手上的戒指又无时不刻不在束缚她,强迫她坚持下去。一看到这枚过于贵重的魔戒,心里再不情愿,再不满意,又都默默咽了下去。
至今都不清楚哥哥到底怎么样了,恶龙是无法用常理去揣测的,所以她心里没谱,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既没料到他能狠下心切断一只角,也想不到他会忽然出事杳无音讯。
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一夜之间被断得很彻底,那位就像是死了一样;但是魔角依然存在,她身上的各色魔法也都在,这又分明是他依然活着的证明。
登门挑战第一位魔王【死亡】之前,因为想到哥哥也在凡间,所以她充满了勇气,一个人也敢去找对方单挑。她还没有狂到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只是清楚背后有靠山,有恃无恐罢了,抱着玩乐的心态,去体验人生。可现在……她的靠山好像倒了。
就只剩下这一只角了。
嗯……不是说这只角不可靠的意思。
以前她跟哥哥日日倒在黑暗之中,就像两只未经驯化的野兽,没有底线和分寸地寻欢作乐;不知礼义廉耻,终年毫无边界感地黏在一起,互相讨好。
可如今她忽然被单拎了出来,回到陌生的太阳底下,连哥哥的面都见不着了。
但是——魔女对着镜子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现在可是尊贵的魔王【永生花】,是有身份的见习魔女,是有任务在身上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点打击自暴自弃、丧失斗志?
虽然再也没有在梦里见过哥哥,但是只要照照镜子,她就能想起他长什么样。虽说他是龙,但他的人体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性别不同而已,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脸。一旦在人群中相遇,她能立刻认出他来。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直接从镜子里跑出来找她玩。但是现在镜子里面的人,只有她自己。
偶尔还会出现一个小男孩,但是对方脸上的表情通常都非常阴暗忧郁,而且也只会出现一瞬间,仿佛是幻觉一样,既不会对她笑,也不会跟她说话。
他只会沉默地注视着她。
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肯出来玩——就连亲亲什么的,都不管用了。
梦里也再也不见那个年幼的身影。看来这孩子也是铁了心要抛弃她了。谁让他上次出来玩的时候,她忽然发神经,对他爱搭不理的,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来凡间整整一年了。
平凡的日子过多了,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个恶魔了,现在的她简直跟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主要还是没攒够路费钱,第三位魔王的老巢在北欧挪威,远得很。
只好天天正常上课、打游戏、睡觉。
她曾经有个富可敌国的魔鬼老仆,但是又被变回了玩偶,一分钱也提不出来了,毫无用处。他富他的,而她还是那么穷。
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快要满十九岁了,这么说,她那个从来不回家、不知死活的双胞胎哥哥也要到十九岁了。
这位哥哥神秘、温柔、又热情,是她唯一的家人、至亲。也许是太久没见面了,时间和距离自动美化了这家伙,导致她现在总是把一些褒义词跟他联系在一起。
可是,见不着面,有什么用?她是浪荡的恶魔,而非封建时代的那种贞节烈女,就算死了老公,也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守什么活寡。伤心几天,意思一下得了,断然不会拘泥于回忆和旧恩,畏手畏脚,不敢找乐子。
是的,她现在交到了新朋友。比起那条愚蠢的恶龙,那枚无情的魔戒,新朋友,现在才是第一位的。谁跟她玩得多,她就亲近谁、待见谁,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她的视线,她的心,仿佛都被这人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当然,是友情的那种。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而她也完全没有别的打算和心思。
但是哪怕只是朋友,这个人对她来说也非常珍贵,非常重要。
这个故事说起来十分狗血。
一开始他只是公会群里,最最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路人甲。是陌生人,是野汉子,是完全与她无关的凡人。
这路人甲待在这个群里,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但不管是什么目的,一般来说都不会跟她扯上关系。凭他什么身份,随他是谁,她都没兴趣跟他打交道。
这种小角色,网上一抓一大把,要多少有多少,无关紧要,毫不起眼。
然而,慢慢的,她还是越来越熟悉他了。
期间,甚至曾经短暂地讨厌过他。
因为挑战【死亡】那天,作为为数不多收到了她私聊邀请的人,他竟敢给她秒拒了。日理万机的美洛蒂姐姐不理她就算了,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虽然她其实也只是试一试,没有报什么希望,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原本看他还跟她聊得不错的样子,还以为他势必会跟她一起玩。哪怕是翘课,也该来的。
以前可都是她拒绝别人的。出来混,难得被男人单独拒绝一次,再加上对自己的魔女魅力信心十足,所以她对这事记得特别清楚。反正顿时十分失望,觉得这人充满冷冰冰的恶意,不大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