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她……是怎么出事的?”她听见自己这般说。
在得到“自尽”的答案后,她终是捱不住,伏在冰凉的石桌上,将头埋进臂弯处。漫天的悔意将她裹挟,逼得泪水不断流下,打湿了小片衣袖。
她早该想到这些,就算着人看顾一二又如何,想要赴死的人,从来不缺方法。
她后悔将木灵放出宫了。
快过年了,阖宫上下张灯结彩,除了她们几个,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小丫头永远留在了寒冷的冬里。
她们还未一起守岁。
今年的雪也没来得及好好赏。
从前答应过的,玩笑过的,在这一刻,通通都不作数。
她泣不成声,脸上发热,脑中又是昏涨,耳边的一切都消泯了声音。她感到这个消息忽然得有些不真切。
不知多久后,她终于愿意抬首。
她别过脸去,背对着木香,先是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去。这会儿木香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小姐——”
“木灵走时东西可都带走了?”
木香答,“不曾带走什么,都还给她放在屋里。”
她随木香去了下房,在一个小小的木匣里,好生放着她给木灵所有的首饰,以及一些绣了样的绢布。她认出这是她们三个闲时凑在一块儿绣的。
里边另有一小封书信。
她犹疑了下,还是拆了开来。
上书:
奴婢少孤,母亲另嫁,与祖母相依为伴。幸得识尔,初见之日,便觉尔有若旭日初升之光华,灿然不敢久视……
……望恕吾之怯弱,不得伴尔左右。
阅毕,阮玉仪紧抿着唇,似有什么咸涩之物渗入了唇间,她深深缓了口气,将书信按原来的折痕叠好,收与衣袖之中。
她抱着这个木匣,缓步至庭院之中。庭中有梅树数株,灼然而绽,她择其一,蹲下了身子,织金的宫装曳地也无知无觉。
她随手摘下发上的一支钗子。那钗子雕蝶嵌珠,文彩辉煌,她毫不怜惜地将其插入土中,一点点拨开树下泥土。
新泥的色泽要深一些,总使得她有种会在树下挖出枯骨的错觉。
“小姐——”木香想来制止,却终是拗不过她,去寻了铲。
不知多久后,树下被掘出了一个浅坑,阮玉仪小心地将木匣放入,又掩上一层土。匣子的开口朝着西南方位,木灵曾与她说过,她的故乡在那边。
现在,木灵可以彻底断开与这吃人的深宫的牵扯,她可以回家了。
做好这一切,阮玉仪心中方才有了些实感。
她是真的再也见不着木灵的面了。
她起身,动了动发麻的双腿,打算回寝殿去。却没想到,在她们走后,又有一人挖开了此地,往木匣里放了旁的东西,而后将一切原本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