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如此和睦,陆振中心里那个高兴!
年初二的时候,姐姐陆玫拖家带口乘坐火车来安亭。上次见大宇和小玉,已经是八九个月前。大半年不见,两个孩子齐齐窜了身高。大宇俨然与陆振中等高,只是肩还不够厚实;小玉也快与她妈妈等高。
这次,好多年不见的康姐夫也一起到了。
在深打工的康姐夫,为了过年时的三倍工资,为了节省旅费、过节开销,硬是在外3年不曾回家。
这三年里,老丈人去世,丈母娘生病,孩子升学,家里老父亲偏瘫……通通与他隔了一层纱。他一个人在外,孤独大于辛苦,久而久之,反而生出疏离式的超脱。
陆振中打开房门,看到与姐姐并肩而立的康姐夫的第一眼,竟然是:好年轻啊。
以前在工厂,后来到商场里做保安。常年居于室内,无关风吹日晒,康姐夫看上去又白又嫩。据说因为时常利用手中职权放水员工通道进出,康姐夫没少获赠奶茶。又因给商场内某高档餐厅当打烊后的洗碗工,康姐夫看上去唇红齿白,营养极好。
相比之下,陆玫就显得灰头土脸,人老珠黄。
夫妻二人不仅很显年龄差,连衣着打扮也隔着时代。康姐夫是潮男休闲装,陆玫是乡镇风朵至上大妈装。
陆振中看在眼里,脸上笑着,心里刺痛着。
桑白月很喜欢大宇和小玉,忙着招待孩子们。
陆妈妈稳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看满屋的孩子们。陆玫坐过去,拉着妈妈的手,热切地道起昔日相识的邻居们的家长。
康姐夫跟陆振中天南海北的瞎聊。言谈间有种意气风发。
华嫂待在厨房里做饭。忙碌是她驱逐多愁善感的不二法宝。
陆玫聊着聊着,发现了陆妈妈的异常。她找了个机会,将陆振中拉至阳台:“妈怎么了?”
“嗯?”陆振中试图打马虎眼。
“她像变了一个人。看上去笑盈盈的,可是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却对什么都没有热情。她好像忘了以前的邻居们。这才分别一年多。没有理由淡漠成这样。这不正常。”
陆振中敷衍不下去了,只好适当公开:“妈思想压力太大,一度压垮了她自己。中间有几个月,她出现幻觉,总跟过世的爸爸说话。我带她去精神卫生中心治病,医生留她住了两个月的院。前不久刚出院。”
陆玫手飞快捂住嘴巴,脸还没有转向别处,眼泪已经冲出眼眶。
姐弟俩单独待在阳台内,房间里的热闹像是背景音,衬托得阳台越加安静。
陆玫没有追问是什么思想负担。这本身就不正常。
陆振中于是知道了姐姐同样知晓秘密。
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一个永生无望加以讨论的秘密。
一个拖垮了妈妈、拖拽住了家人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