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阿婆呢?”
“回老家了。”
“哪里老家?”
“阿公的老家。”
陆振中了然。
老丈人从小虽然在上海长大,却并不是上海人。是和丈母娘结婚到一定年数后,才转为的上海户口。
老丈人祖籍来自江苏丹阳,父母过世时,老丈人正值青春年少,不知忧愁。不多久,父母遗留的钱财光,老丈人不得已,在上海的街道工厂随便找了一份工作。由此认识了丈母娘。
两个人兜兜转转,相识八年后才在一起。从此以后,再没有分开过。听说老丈人年轻时也曾轻狂。丈母娘拿捏得住,老丈人的性子于是变得越来越软。以至于,作为女婿的陆振中以为老丈人是家里的免费长工,随便阿猫阿狗都能位居老丈人之上。
直到丈母娘使出浑身解数,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催生,陆振中才意识到老丈人在这个家的基石般的地位。
陆振中些许奇怪,爱孙如命的老丈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外孙回老家?转念一想,亲自回家报喜讯这种事,炫耀得瑟也好,锦衣不夜行也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他轻轻拍打躺在他身上又总是滑下去,接着乐此不疲再爬上来躺平的女儿,问:“去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
这是一个听着“很久很久以前”作为故事开头的小女孩,用“很久很久”回答,陆振中并没有当真。
“妈妈生病了吗?”
“妈妈没有生病。妈妈只是很累。妈妈说,她站着都能睡觉。”
“外公外婆走后,妈妈一个人带你和弟弟?”
“不不不,是我和妈妈两个人带弟弟。”
陆振中琢磨,他上次来银杏苑,是7天前。期间被嫪丰恶心,趁机设计了他,并于随后几天不得不提防肖总穿小鞋。
7天,应该不至于发生太严重的事。
陆振中笃定地陪女儿玩了一会儿,哄女儿刷牙、洗澡、睡觉。还没有来及给珍奇吹头发,桑子齐醒了。醒来就不客气地哇哇大哭。
陆振中百般力气哄,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在女儿的指点下,手忙脚乱地帮儿子冲了奶粉。奶瓶塞到小家伙的嘴巴里,小家伙才停止哭泣。
给桑子齐换纸尿裤的时候,刚解开纸尿裤,桑子齐就尿了。抛物线的顶端恰好是陆振中的脸。陆振中忙着躲闪,不小心踩到女儿的脚,赶紧收力,跳了起来。模样非常滑稽。
小珍奇笑得差点滚到地上。
揩了把脸上的童子尿,陆振中继续换纸尿裤。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点半,才把小珍奇哄睡,儿子则继续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盯着他看。像是在好奇:这个爹有啥法宝能摆平他?
陆振中能有啥法宝?唯有跟小家伙耗。
不想让桑子齐看人,看灯,太兴奋,陆振中别出心裁,让他骑趴在他胳膊上,只能看地面。磨到午夜一点,小冤种终于阖上眼。
陆振中对儿子满腔的热爱,已经快消耗一空。
关灯后,半闭着眼睛,摸到床边,倒了下去。
酣睡6小时的桑白月,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她在卧室灯关闭前的最后刹那,看到了疲惫不堪的陆振中。陆振中像是她的镜像。他们拥有同样的疲惫。
那是被孩子折磨的疲惫。只能隐忍不发、变成暗伤指向自己。
可陆振中才不过照顾孩子们半个晚上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