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亮的雪覆压在接骨木枝头,又被朔风吹得打着转儿飘洒下来。
“才刚入冬,就连着下了三场雪。”染柳一边说,一边捧起滚了杏色宽边的灰鼠皮大氅,披到了身前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身上:“近几年的冬天是愈发难熬了。”
女孩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甚为灵动。
“三小姐,今日一定要跟顾少爷出去吗?”
“嗯。”
“别的也还罢了,可婢子听闻,近几日灵都有弃族人潜入作祟,并不太平。三小姐难道就不担心?”
“怕什么?”女孩的神态极为平和:“我们陶家既非豪族,又非显贵,眼看连灵修世家的位子都保不住,哪里就值得弃族冒着风险找上门来?”
“三小姐说得似乎有理。”染柳抚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可是婢子听着,却似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而且,咱们家虽不入流,可顾家却是功勋世家,顾恒少爷更是出了名的惹祸体质。您和他出去,婢子就是放心不下。”
“心思这么多,当心脱发失眠生皱纹。”女孩自己戴上了兜帽,提起了一只青翠的竹箱:“先走了。若是母亲问起,你便说我去探望大姐——千万别穿帮。”
染柳:“.婢子谢谢您的提醒啊!”
铺了青离石的小径直通后门。女孩左右看过无人,便轻轻地推开了门,见到了守在外面的男子。
“小乐乐,你怎么现在才来?”顾恒板着一张脸,说是责怪,但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晚上半刻钟,人又不会死,少不了你的分成。”陶乐根本不为所动:“说说吧,这回的病人是什么情况?”
“我跟你说,这回我寻到的可是一位豪客。”顾恒来了兴致,右手五指箕张,探到了陶乐面前:“光定金就是这个数,说治好之后,还有重谢。”
“五块灵光石?”陶乐点头:“那确实不是小数目。”
“不是五块,是五十块!”顾恒兴奋地道:“小乐乐,这一单要是做成了,顶得过咱们两个月的收入!”
陶乐就白了他一眼:“顾少爷说笑了。这些灵光石对我来说固然不少,但对你们顾家来说却是九牛一毛,当不得你这般重视。”
“我自己辛苦赚的,和他们平白送到我手上的,能一样吗?”顾恒不满地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小乐乐你也这么看我,太令人伤心了。”
“得了,别搁我面前演。”陶乐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赶紧带路,治好了病赶紧回家,我还想晚上整治个热锅子呢。”
“没问题。”顾恒引着她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从灵都的西北一直穿到了东南角,这才进入了一间极偏僻的脚店。
明明是豪客,却住在这般偏远鄙陋之处,根本就说不通。
可是无论是陶乐还是顾恒,对此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顺着吱嘎作响的楼梯爬上去,路遇了好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女,对着二人各种打量审视,到底忍住了没敢上前搭讪。
顾恒的容貌服饰太过鲜亮,手中的灵剑重山又太过醒目,都在提醒着他们,眼前这两人得罪不起。
这也是陶乐喜欢与他搭档的原因,省事,省心。
“就是这间了。”顾恒推开了三楼里间的门。
阴郁冰寒的气息立即漫延出来,令陶乐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两道宛如实质般的黑色能量,如同灵蛇一般套上了二人的脖颈,将他们扯入了房内。
房门闭阖,屋里却是冷雾氤氲,什么都看不清。
“是何人?”森然的声音似乎就在二人耳边响起:“想好了再说,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们就是万世流芳小圣手啊,你不是接了我们的暗又付了定的吗?”顾恒说得极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