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兮深知此计破绽万出,即使陶泽此时登上王位,陶赫只怕也趁此机会掌控了风城的兵力,到时候他的王位便不能坐得安稳,甚至有可内乱。内乱必然会削弱北清国实力,无疑给了玄乾百里牧云一个良机,若他趁此机会攻来,北清国如何能保?
这个破绽不仅仅只有墨兮知道,陶泽也同样知道,不管他再如何深爱墨兮,也不可能就此鲁莽行事。他看着她,只为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不会下这样的浅显的圈套。
墨兮揭开毯子站起来,走进那一片竹林,清新的竹香让人神清气爽,地上薄薄一层竹叶铺落,踩上去绵软舒服,繁茂密集的竹子挡得外面的太阳都照不进来,只有些微光圈透过缝隙掉落几个光圈,斑驳在林间。
“我知你在担心什么,若你父王死在我手上,而你又生擒了我以向天下谢罪,此事是不是便大有转机?”墨兮已许久未曾这样说话,无喜无怒,清泠若山涧泉水,在陶泽的印象里,只有当年在那一片真实的竹林里墨兮才有过这样不悲不苦的声音,有如仙乐。
他觉得很舒服,甚至享受,这样的墨兮他再熟悉不过,但是这样熟悉的墨兮却在为另一个人打算。所以陶泽不想说话,只看着她,不要打破这样静谧美好的画面。
“至于陶赫,你大可寻个理由让他去戍守边关,离王宫远远的。”墨兮似乎看到陶泽脸上的不信任一般,径直说道,“若他不肯去,那便是欺君犯上,其罪当诛。”
“我以为你会让我直接杀了他。”陶泽笑道,这才是墨兮的行事风格,偶尔的仁慈不代表她是个心善之人。
“你刚坐上王位,根基不稳,需要的提巩固地位,安抚民心,以昭自己乃是顺应天意民心而称王为君,若做出杀父弑兄之事,只怕民间与朝堂多有非议,于你自然大为不利。陶赫死了倒好说,若没死你不正好给了他理由造反吗?”
墨兮侃侃而谈,似乎这些话在她心间早已成书,默背而出一般:“相反若你放陶赫一条生路,你不但博了个满堂喝彩,还将他送去边关,假有一日北清国与玄乾国真的两国交战,他便是第一线,是死是活可真不好说。”
说罢,墨兮回过身来看着陶泽,他沐浴在夕阳下,金色的光镀在他身上,面如冠玉温润有加,青色袍角随着风轻轻摆动,扬起的发丝在风里飘摇不定,待他轻轻开口,问的却是:“你如此精心设计,甚至不惜算毁名誉,是为什么?”
墨兮坦然面对他的探究,眼角含笑,朱唇轻启:“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你要的自由是什么样?
我不会给你的,墨兮。
“好,便依你所言,只是要委屈你了。”陶泽笑说,轻提袍子转身离去。身影没过那道拱门后,骤然靠在门沿上,捂着胸口闷哼一声,痉挛一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白色帕子捂住嘴,怕扰了门那边的人儿。
过了许久,待得胸口的痛楚不再那么明显,拿下帕子一看,那上面殷红的血有如素雪红梅,凄厉夺目!苦楚一笑,默然收起帕子放在胸前,撑着墙尚站直身子,步子微有些蹒跚远去,两旁的风景如同画布,栩栩如生,看在眼里却毫无活力。
墨兮,凡是你赠予我的,我全部收好,不管是什么,我都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