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中秋
他其实早知自己身体有恙，所以才着急着肃清朝堂，汪相一事过后，朝中已换了许多生面孔，他要快些替他的儿子铺平道路。
可是整顿朝纲显然不是撼动一个汪家就能做到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疲累，这朝野早就乌烟瘴气, 贪墨成风，他无论如何做都是杯水车薪，心头不由生出许多无力感来。
近日也不知怎么，竟是一日乏过一日，就这么抿了几口小酒，他就觉得困的不行，这一闭眼，似是只是安然入睡一般。
群臣推杯换盏, 光筹交错, 笙歌未歇，一时竟是无人察觉异样。
“陛下？……陛下！”替皇帝斟酒皇帝的宫人察出不对呼喊出声。
交头接耳笑面迎人的臣子们纷纷噤声侧目，远远见龙椅上的君主伏在案前，嘴角淌了些许猩红的液体，先是在金案上凝了浅浅一滩，而后一滴一滴从案边滚落，殿内格外安静，只余下水珠滴答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速传太医！”我只听见身旁司徒烈吼了一句，便像风一样冲了出去，又道：“来人，封锁乾清宫，不许任何人离开。”
龙骑卫火速带人包围了现场，严丝合缝，一个空隙也没留出来。
众卿惊吓未定，脚步虚软，妃嫔们容失色，场面乱作一团。
静默许久的四王爷开口道：“六弟此为何意，这是要变相地软禁大家不成？”
浑水摸鱼, 他一向知道怎么把水搅得更黑。
这个时候他说这话显然是要生事，司徒烈仅仅扫了他一眼，后便见太医令几不可见地颤抖起来，他攥紧了拳头。
“住口！”那是他第一次带着如此愤怒的眼神警告这位四哥，住口，闭嘴，噤声！
皇帝由内侍带到寝殿安置，太后本来身子不适，听闻这个消息忙赶了过去，又遣婢子入殿内传口谕，必要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司徒烈的声音里藏着太多的情绪：“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待事情查明，本王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开宴不久，皇帝吃的本不多，许多膳食并未开动，伺候布菜的两个宫婢磕在地上瑟瑟发抖：“敬王殿下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李元和伏地不语，这不像他的作风。
“李大总管，你可有话说？”司徒烈声色淡漠，这是宫中的老人了，他发现即便俯首磕头，这人脊背依旧挺得很直。
“奴有罪。”他如是说。
司徒烈吃了一惊：“好大狗胆！你在父皇身边不是一日两日，究竟受了何人指使，还不从速招来。”
“奴无话可说。”
“好个无话可说，将此人押入死牢，待父皇醒来后处置。”凶手认罪得太过突然，他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倘若连他这样的人都能反叛，司徒烈不知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一场宫宴就此不欢而散。
司徒烈在殿外沉思良久，近些年来父皇从政勤勉兢业，从不滥杀无辜，莫非是前朝余孽前来寻仇报复？又或者，六年前那场官员被诛案，亦有人同淼淼当初一般？
我陪他枯坐一宿，皇帝中了剧毒昏睡不醒，当下他也并无头绪。
青石阶上，我靠在他肩头，柔声劝慰，他却愁眉不展。
“夫人先回王府吧。”
“老头会没事儿的，我陪你。”兹事体大，我知道他忙起来又要没完没了，干脆呆在他身边，不必叫他分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