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院子里好像传来一些声响,阿梁的呼吸一窒,小鱼儿的头埋得更深了,阿梁把小鱼儿连被子一起紧紧地抱着,不由自主地也把自己的脸埋在妹妹的被子上,眼睛都闭了起来。
只要看不到听不到,就不怕吧,就没有危险了吧。
门“哐哐哐”地被敲响了,有声音在外面喊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转到了窗子下面:
“阿梁!阿梁!是阿姐回来啦,快帮阿姐开开门。”
“哇~~”被吵醒又没有得到安慰的皓皓听到阿姐的声音,顿时大哭起来。
其实阿梁在听到阿淓阿姐声音的时候,鼻子一酸,就准备委屈地哭出来的,但皓皓的哭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吓得他一哆嗦,眼泪就突然没有了。他顾不得哄皓皓,放开小鱼儿和被子,连鞋都没有穿就跳到地上,踩着小凳子打开内房门和大门,正要把满腹的害怕和委屈都朝着阿姐发泄出来,却发现阿淓阿姐,她不是一个人!
对,阿淓阿姐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她正费力地拖着一领沾满了雪的竹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又是黑又是红又是白,都看不出长什么样子的,人。
“别愣着了,快帮阿姐一起拖一把!”程云淓说着。
阿梁赶紧弯着腰,使出吃奶的劲儿,跟阿淓阿姐一起用脚抵着门槛,小脸蛋涨得通红,屁股都要坐到地上了,才把席子拽到门槛前。
“快去穿鞋!再哄哄皓皓!”阿姐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赶紧把鞋穿上,然后蹲在那个“人”的前面,拍着他的脸,晃晃他的头,说:“喂,小帅哥,你快醒醒,前面一个高门槛,我们实在搬不动你,你得醒醒,自己爬进来。听得到嘛?快醒醒!喂!快!醒!醒!”
等阿梁穿好鞋子跑出来,真的就看到席子上那个“人”颤颤巍巍地在阿姐的帮助下撑起胳膊,一点一点地从席子上爬起来,又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勉强扶住了阿姐的肩膀和门框,抬起腿,迈进了门槛。
“阿梁,把椅子搬过来!”
阿梁颠颠地跑到房间内,搬了一把破旧的竹椅子出来。
“你先坐一下,我给你弄张沙发床。”
“什么?”那个“人”莫名其妙地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几乎不可闻地问。
“先坐这里。”程云淓把竹椅放在灶台远一点的地方,扶那个“人”坐下,他一坐下就几乎又支持不住地昏眩过去,头歪向旁边沉沉地坠着。
“阿姐?”阿梁奇怪地发问。
“等一下哦。”程云淓摸摸他的脸蛋,一推门进了房间里面,不,她是一推门进了自己的空间小家,费了她八岁小身子最大的力气,把客厅里的单人沙发拖了出来,拉成一张不算太宽的小床,摆在灶台对面的墙边。又拖出小家里三个房间的飘窗上又厚又软的飘窗垫,墙边竖了一个隔挡住墙壁的寒气,另外两个都铺在了床垫上,上面再铺层双面夹的法兰绒床单,厚厚软软的,不会冷。
“小帅哥,还能站起来吗?”程云淓问,“来来来,到这里来。”
竹椅和临时小床之间不过四五步路,那个“小帅哥”却好像走也走不到似的。阿梁把眼睛都瞪酸了,才看出他真的好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哥哥,他脸上又是泥水,又是血迹,还要好多伤痕,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头发披散着,很吓人,阿梁看都不敢多看,却跟阿姐一起张开手,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护着他,把他安全地扶到床边躺下。
程云淓给他盖了厚被子,看着他几乎一秒钟就又陷入了昏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进屋去抚慰了一下小鱼儿和哭个不停的皓皓,再次让阿梁关了门,自己抱着大扫把去扫一路拖拽的蜿蜒的痕迹。
她是在狗窝边的小破房里发现着浑身血污的少年的。一开始真是吓得她一哆嗦,以为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但几条狗却都不冲过去撕咬,这也是很奇怪,因为“尸体”抱着它们的食盆,是头天程云淓给狗子们备的剩饭。程云淓估计这人是趁着昨夜没有下雪摸进村的,饿急了就抢了狗粮。
正在琢磨着要不要烧掉这片房的时候-——她可不敢跟尸体共处一村啊!那具“尸体”忽然动了一下,呻吟了起来。
“娘……亲……”他迷蒙地觉得身边有一个人影,喃喃地述道,“我好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