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璠愕然道:“有我什么事?”
“今日邹员外大费此等周章无外乎就是想问问朝廷的底价,咱们还是直接议事吧,邹员外那边准备跟朝廷要个什么价,总应当清楚了吧?”邹望搓着手开口道:“我等也是头一次跟朝廷做买卖,我们大致算了个账,西北灾民近千万灾民,照千万算,那每日便需粮十万石。”
“朝廷赈济,照四个月算,计一百二十日,便需粮一千二百万石。”
“这一千二百万石,尽力走水路,各省之调拨整体算下来,路上差不多就要用去八百万石粮……”
张居正抬头瞥了一眼侧旁的严世蕃。
严世蕃亦是点头道:“你三人所献之策,运费实则就是从两广、闽浙运粮到西北的运费,八百万石,应当是省之又省了。”
“小阁老明鉴,如此一来,那便是合计两千万石粮,君父隆恩,我等也要为朝廷出力,这粮价统统按江南之粮价,每六钱银子计。”说到这里,邹望还不由得看了一眼宁玦,见宁玦没有开口,邹望这才松了口气。
江南的米价是每石六钱,但那是鱼米之乡,出了江南,大明也就只有湖广的粮价能跟江南比一比了。
“两千万石粮,每石六钱,那合计便是七百五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张居正跟高拱也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光是这个成本,就足够朝廷两年不吃不喝了。
宁玦却是开口道:“邹员外,这些就甭提了,直接说你们打算从中赚多少吧,你凭良心开个价。”
“我们算的帐是合计拢共需银……一千二百万两。”
宁玦险些一个没忍住将杯中酒泼到邹望脸上。
“凭良心开价!”
“天地良心啊,佥宪,我们总得替下面的缙绅、百姓把这个利息给争出来啊!而且这个账总得算全,待借完两广的粮后,两广还需再从江南、湖广两地再拨几次粮,咱大明才能把这关给捱过去。”
“这么大的周期,这么大一笔银子,您就是到了柜坊,也就是这个价啊。”
说着,邹望便掰着手指头跟宁玦算了起来。
“前前后后大致需要一年半光景,七百五十万两银子,我们下面车马劳顿,在各县州府运粮的成本全都算进去,收朝廷四百五十万两银子,实在不多啊!”
“砰!”的一声,宁玦拍案而起怒道:“拢共一年半的时间,你们收朝廷六成利息,放高利贷放到朝廷头上来了?!”
徐璠赶忙圆场道:“克终,账不能这么算,君父有旨,商税划归户部,方才邹员外算了个账,朝廷整饬完商税之后,至多一年光景,朝廷岁入便可破一千五百万两,且这笔账上不封顶,五年之内朝廷哪怕仍旧轻徭薄赋,岁入也能到前宋七千万贯之数。”
说罢,徐璠朝着邹望使了个眼色。
邹望赶忙又掏出了一个账本。
“佥宪,差不多如是,您看,连商税汇缴方法我们都已然大致有个章程了,您且看看……”
宁玦却是连看都没看邹望手中的账本,反而是看向了徐璠跟严世蕃两人问道:“二位,容我问一句。”
“问吧。”徐璠随口道。
“你俩tm的哪头的?!”
“朝廷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不成?!朝廷哪一粒米不是百姓膏血,终于让两位找到机会光明正大的食民膏血了?”
严世蕃闻言亦是“砰”的一声拍案而起。
“宁克终!你把我们几个都当谁了?太子爷惯着你,我们不惯着你!朝廷不掏够了银子,粮商们便筹不到粮,粮商筹不到粮,西北的灾民就得饿死!”
“你以为你在为民争利?你这是在杀人!”
说罢,严世蕃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徐璠也在侧旁附和道:“克终,一两银子办一两银子的事,朝廷省下的,最后都得从灾民嘴里一点点的抠出来,你忍心吗?”
“二位小阁老,您二位都深受国恩,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将胳膊肘拐到外面去啊。”张居正蹙眉道。
徐璠、严世蕃两人闻言登时便炸了毛。
“张居正!你将话说清楚,今日在这柳泉居中,究竟是谁想尽办法的让灾民多吃一口粮!又是谁想尽办法的从灾民口中往外抠钱!”严世蕃怒喝道。
“正是因为深受国恩,我二人才不能坐视灾民饿死啊!我父子受国恩深,难道三位受国恩便浅了吗?这到头来,你我受的国恩不都是从百姓身上来的?让灾民吃好些怎么了?”徐璠道。
严世蕃跟徐璠都还没有意识到到,一个活着的百姓,已然比先前重要多了。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的是办法在他们身上挣钱。
徐璠跟严世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硬是将张居正给说的哑口无言。
最终,严世蕃将手中筷子一扔。
而后环顾四周质问道:“还请三位给个准信儿,你们究竟想不想让我大明西北的近千万灾民捱过这一关,照着活命办,那等明日咱们就这么议!照着饿死一半办,那咱们便接着往下压……”
还没等严世蕃说完,便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好似有个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