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阮弼有些不悦的看着胡二。
“雪蓑被带走前,不是命你带着他的帖子设法搭救吗?”胡二的表情登时便僵硬了下来。
“小的正要来此,不料诸位老爷竟是先小的一步,我家老爷能有诸位这班朋友,当真是前世积德……”
不待胡二说完,阮弼便不耐烦的摆手示意胡二退下。
“小的告退。”
胡二这才离开祠堂。
“良臣,你怎的看?”
“方才我得到消息,那宁克终已然入得宫去了,雪蓑这般行事,怎就没有人知道拦着些?”
坐在阮弼侧旁那客商叹了口气道:“雪蓑在水织上下了重注,只是这江南水织日贱一日,雪蓑现在只能指望着开海之后贩到日本、朝鲜那边去。”
“可朝廷迟迟不扩建码头,码头少了,这运费便下不来,码头愈晚交工一日,他胡雪蓑亏的便越多,焉能不急。”
江南借贷的利率是下来了。
但也不少客商因此大贷特贷,力图一口吃成个胖子,再低的利率也禁不住基数大。
越早一日把运费降下来,这些客商越早一日能松口气。
阮弼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胡闹。”
胡山不知晓这码头为何“兹事体大”但阮弼跟着邹望在朝廷里这几趟走下来也猜到了些许。
“兹事体大……刘家港那边算过账了吗?朝廷最晚甚时候动工来得及?”
“四个月内,码头如若不动工便赶不上头一批海船下水了,虽说不至于家破人亡,但锚在海上排队进港,每天都是在白扔银子啊!”
阮弼随手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了桌上冷笑道:“扔甚银子?开源开不动,咱们难不成还不能节流了?”
祠堂内的众人均是一怔。
“节……节流?良臣此话何意?这水织的价跟渡海的运费就在那摆着,如何节……”
话音未落,那客商便停下了嘴。
“良臣的意思是在力工身上省?”
阮弼抬头笑道:“不然呢?”
“码头一日不扩建,咱们也便用不了那么多的力工,开些人回去,给剩下的涨些工钱,叫他们多出把力把活给干完了不就是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要便宜吧?”
阮弼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朝廷不在乎咱们,君父也未必在乎朝上的先生们,但他们总得在乎在乎金陵无有生计的百姓吧?”
徽国文公祠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客商都静若寒蝉的看着阮弼。
“可是朝廷如若怪罪……”那客商还未说完,便将话给咽了回去。
阮弼也笑着开口道:“朝廷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咱们所犯何罪啊?买卖不赚钱,关张还不成,少募两个人还不成?即便是要以工代赈,那也是朝廷的事情,再说了以工代赈,总得有个活计干吧?”
“雪蓑终究是年轻了些,拿着命案做文章,他这顿打,吃的不冤。”
这些商人早已不似往昔。
他们随便一个人,手下便养活了成千上万的力工。
他们没必要自己冲锋在前,他们也永远不会自己冲锋在前,朝廷既然不配合,大不了他们就把问题想办法转给力工、织工。
毕竟早些年收租子的时候,大家伙就是这么对付朝廷的。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
西苑。
麦福、朱载壡、陆炳三人在南京发回的奏本一如往日的堆放在了嘉靖的御案上。
嘉靖起身随手翻开了几本,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看到这两个字时,嘉靖的的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这个宁克终的奏本怎的又递上来了?朕不是让太子批吗?”
黄锦闻言一怔,赶忙做好了劝嘉靖息怒的准备。
“皇爷,您要不还是先别瞧了,让臣看完之后您再看?”
嘉靖摆摆手道:“无外乎就是几个腐儒又编排朕了,亦或是汪直出海的事情,他宁克终又看不下去了,无外乎就是这么点东西,见识的多了也就这般。”
嘴上这么说着,嘉靖也随手掀开了宁玦的奏本。
只不过仅看了几眼,嘉靖的表情便僵了下来。
一旁的黄锦赶忙上前宽慰。
“皇爷,又是哪个腐儒诽谤圣躬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实在不成,臣这就派人去将那帮腐儒缉拿归案。”
“叫严嵩来!叫徐阶来!”
黄锦愕然道:“严阁老也编排君父了?”
嘉靖一把推开了黄锦,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本。
而后猛地将宁玦的奏本砸在了书案之上。
“编排?你太小瞧他们了!他宁克终的意思是让朕退位,把这皇帝让严嵩跟徐阶当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