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空谈
甘泉书院的大体框架还在,萃和堂的这群人也便省下了不少功夫。
只不过朱载壡已然动了溜号的心思。
之所以来萃和堂,最大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里毗邻承天门,出了宫走了几百步就到了。
书院的院墙虽高,但在书院内仍旧能看到紫禁城中的金瓦。
“我说咱们来的时候那几位先生这般热情,原来是缺力工了,我就说这天下没有吃白食的好事。”
两名锦衣卫跟在冯保屁股后面喋喋不休,被冯保瞪了一眼这才闭上了嘴。
只不过满头大汗的朱载壡也已经没心情听课了。
“好了,冯保,实在不成咱们找个机会开溜吧。”
冯保低头小声道:“殿下,咱们白给他们干了这么多工,还给他们这多脸面作甚,奴婢三人这便带您冲出去,就凭这几个货拦不住我们仨。”
冯保身后的两名锦衣卫略显鄙夷的瞥了一眼冯保。
“罢了,终究是读书人,没必要搞得那么难看。”
“找个机会吧。”
“喏。”
朱载壡对冯保耳语了几句,冯保扭头便四下打量了起来。
只是这一幕被堂上的何心隐看的清清楚楚。
“让众学子都歇歇吧。”
“率教,怎的忽然要讲课?”
“这四人要跑。”
不多时,两名执教便带着铜锣在院子里敲了起来。
“各位,都将手头上的事放了吧,今日的工便做到这里,待会何先生与诸位讲学。”
闻听要讲学,院子里的工匠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倒水的倒水,端茶的端茶,还有人从怀中掏出了早就炒好的豆子分发给了周围几个交好之人,各自找了处地方,坐在了讲台不远处。
小说也好,四书五经也罢,无外乎都是说书嘛。
最多就是四书五经枯燥了些,但终究没钱,还要什么自行车。
冯保有些愕然的看了一眼朱载壡。
“公子,咱们还走吗?”
“来都来了。”
说着,朱载壡便端着两块砖头坐到了一处树荫之下。
两个锦衣卫跟冯保护佑在朱载壡身旁时,何心隐已然在台上讲了起来。
只不过何心隐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看向朱载壡所在的方向。
“……子曰:仁者人也,惟仁人而有不仁。”
“先圣之义在于人若不仁,则与禽兽无异,”
“……”
何心隐以“仁”为标准,将人定义成了两种人,一种人是仁者,一种是不仁者。
也就是自然人跟社会人的区别。
如此而引申下来新四民论,即士商农工,将商排在了农、工前面,其深意无外乎在于商亦知仁,仁者明显多于农、工,故此理应在农、工之上。
只不过何心隐似乎并不太在乎这个所谓新四民论,剩下的大半时间,都在讲述他所谓的“朋友论”。
听着何心隐的话,朱载壡的表情却是逐渐复杂起来。
“先生。”
见到朱载壡发问,何心隐心中大喜,而后径自停下来。
“小友可有疑问?”
朱载壡径自起身,而后一稽首道:“学生不才,子云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朋友之论,似是有悖圣学?”
何心隐先是还了礼这才开口。
“孺子可教,欧阳文忠公曾著《朋党论》,可为小友开释。”
“小人无朋,惟君子有之,其何故哉?小人之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
朱载壡沉默半晌,只是又一稽首。
“学生受教了。”
看着朱载壡彬彬有礼的模样,何心隐心中不由得大喜。
身后一缇卫愕然道:“啥……啥意思?”
冯保低头道:“小人的不叫朋,只有君子之交才叫朋。”
“那,谁是君子谁是小人,谁说了算啊?”
“那当然是皇爷说了算啊!”
“……”
朱载壡亦是没有做声。
听到这里,朱载壡已然对何心隐有了一定了解,若是以前朱载壡定然要说上一句“先生高见”。
只不过从北到南这么多人跟事,朱载壡也早就明白了。
这些无外乎是给结党营私辩经,给商人辩经罢了。
待何心隐讲完之后,朱载壡也便兴致阑珊了。
找了个机会便溜出了萃和堂。
直到被人劝下讲台,何心隐依旧意犹未尽,还想再讲上半晌。
“今日那小友绝非凡品,若是能将其招徕门下,吾道不孤矣。”
那腰间系着水晶的儒生只是在侧旁打着哈欠。
“墨林,你怎的了?”
“没事,只是昨夜事繁,没有睡好。”
那儒生名叫项元汴,沉思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夫山,依在下之见,这朋友论其实还不急,那新四民论,才是时下紧要之事。”
项元汴就是因这新四民论这才拉何心隐来金陵讲学的。
原因也很简单,他是个商人。
何心隐热情不减,只是对项元汴笑道:“墨林将心放在肚子里,吾道不孤,则新四民论必昌。”项元汴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