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放!”
吴财主话音未落,宁玦便已然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手起刀落便将刀插在了吴财主的前胸上。
直到倒入血泊的那一刻,吴财主的脸上还写满了不敢置信,连刚刚赶来的那几个地主也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宁玦!国朝慎杀,是谁给你的权力杀人?!”
周围地主当即便将宁玦一行人给围了起来。
宁玦随手在马背上蹭了蹭手上的血迹,径自高声道:“都听了!”
“摊丁入亩乃是国策,上利朝廷,下利你们,推行不下去,本官就只能杀。”
宁玦语气一顿,继续道:“锡山县城,有六个城门,他吴东顺挂在西关,锡山还剩五个门,望各位老爷,慎之。”
“你……你大胆!锡山何止六个缙绅,你还能……”
不待那地主说完,宁玦便径自打断道:“一圈挂满了,我就再挂第二圈,诸位谁想试,大可以继续抢佃户。”
“将这吴东顺,拖回去。”
“喏!”
宁玦的目光旋即便落到了那个方才被吴财主按倒的佃户身上。
“旁的我不敢说,在锡山县,你想种地便种地,想进城乞活便进城乞活,没有人敢动你。”
饶是如此,那佃户还是被身后的那几个地主吓的怔在原地。
“大胆往前走,我看谁敢动。”
宁玦扫视了一圈那些个地主,那些个地主却是个个汗毛倒竖。
随着吴财主的尸体被挂上西关,锡山发生的这一切,也好似长了腿一般向周围的苏州、松江、应天等府扩散开来。
大大小小的缙绅们已然到了“谈宁色变”的程度。
以至于周围几府,但凡是肯签卖身契的佃户身价都随之水涨船高。
这一切已经与那几两银子的地丁银关系不大了。
在这样下去,穷佃户们真的要被当成佛爷供起来了。
没有原本的三十年的明清鼎革与七十年反清复明的温水煮青蛙。
这些缙绅们就好似一只只被忽然扔进沸水的青蛙。
但凡是闻听此事的缙绅,都开始做起了奋起一跃的准备。
——
随着朱载壡的船队距离江南越来越近,得知江南消息的速度也是愈来愈快了起来。
扬州漕运码头。
“臣弟载圳,拜见皇兄。”
宁玦南下不久,朱载圳便前往扬州就藩了,待船队驶至扬州,朱载圳也匆匆来到了扬州漕运码头迎谒皇兄。
这一次见面,朱载壡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四弟明显变了不少。
“扬州住的可还习惯?”
朱载圳欲言又止。
“皇兄……”
不待朱载圳说完,朱载壡便轻拍了两下朱载圳的肩膀。
“我省得。”
扬州至关重要,眼下扬州有的是人盼着朱载圳无子国除。
朱载壡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繁华的扬州城径自开口道:“吾弟可愿为朝廷效力乎?”
“臣弟愿意!”
“扬州武当行宫止马桥旁有昔日武宗皇帝南巡行宫,改做景王府,停了景王府,孤擅作主张,复了你景府三护卫,如何?”
朱载圳闻言双眸一亮。
“皇兄此话当真?”
“当真。”
停了景王府,意味着将来有朝一日朱载圳还能回京师,不用一辈子住在扬州。
人是不可能不想家的,朱载圳生在京师,长在京师,这是扬州的繁华给不了朱载圳的。
对于朱载壡来说,大明的藩王早晚是要削的,只是眼下还需要宗亲帮衬,与其给朱载圳修一个华而不实的王府,不如直接将这笔银子用来给朱载圳招兵买马,把景王府变成大明在江南的一根定海神针。
待送走了朱载圳后,张居正这才凑到了朱载壡的身旁。
“殿下,锡山已然在摊丁入亩了,加给地主的佃租没有被转给佃农。”
“详细说说。”
“佃农没了徭役之担,缙绅加租加狠了便直接退租了,谁会傻呵呵的接着种,若是天下皆如此,摊丁入亩绝对乃三千年未有之德政,苍生有福了。”
朱载壡沉吟片刻,而后斩钉截铁道:“八百里加急报禀各府的宗亲,让他们厘田的速度再快一些。”
“咱们快一日,百姓才能早一日出苦海啊。”
张居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了,只得唱喏行事。
就在张居正跟朱载壡两人拟完了诏书,差人将朱载壡的手令送往通政司之后,那份奏本却是扭头便被放到了陆炳的案头。
陆炳拎着笔在朱载壡的手令上提笔改了几个字,而后才长叹了口气。
“君父给我的差事是愈发的像当贼了。”
朱载壡的手令大致意思没有变化,只是被陆炳加上了“不择一切手段”六个字。
在各府厘田的宗亲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逼着这些人,将整件事情往更血腥的方向推进。
这场为新法做准备的厘田,正在逐渐变味。
这一次,嘉靖并不像是为了让朱家宗人与士大夫反目。
而更像是在纯粹的想要将缙绅们逼到墙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