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
“喏。”
只剩下宫门外二十多人面面相觑。
而把守宫门的缇卫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伙手持棍棒看着不像好人的东西。
“都看我作甚?跟着老爷滚回家啊!”
“喏!”
——
鹤鸣楼中最大的一间包厢。
这还是自锡山厘田之后,邹望头一次返回金陵,心中亦是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东湖,麦公公当真什么都没说?”
听着华麟祥的担忧,邹望却是不置可否。
邹望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到今天,天子不是想要一个邹望,而是一群商人。
对于华麟祥,只要他愿意跳船,邹望也只能捏着鼻子笑而纳之。
“什么都没说的意思就是咱们本来打算怎么办,就怎么办。”
华麟祥有些不解的开口道:“可是这宁佥宪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是好相与的啊!”
“宁佥宪是宁佥宪,咱们是咱们,海月就别想那么多了。”
自从听说了朝廷降旨,锡山试点之后,邹望便一直在打探消息,以确定今年秋粮的具体政策,只是找了几次麦福,麦福均是不置可否。
邹望只能扭头找到宁玦,这才确定了这个消息。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麦公公为什么躲着咱们啊!”
邹望有些不耐烦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而后低声道:“还能为什么?你们以为麦公公没看出咱们没将话说全?”
“麦公公之所以看出来又没详问,那就是说明公公不想跟你我一起牵扯进锡山鞭法的事了。”
“可……”华麟祥还是有些担忧的开口。
自从吞了那些贵人那么大一笔田产后。
华麟祥就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光着屁股上了街一般。
屁股后面只有麦福这么一个人顶着。
华麟祥总觉得胯下凉飕飕的。
“可甚?朝廷费心巴力的将邹某人从刑场上捞出来,不是为了再另找一个由头将你我满门抄斩的,你我该干嘛干嘛便是了。”
邹望已然这么说了,华麟祥也就只能选择闭嘴。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邹望这才看着面前的众人开口道:“朝廷的新法既已定下了,那咱们也便别愣着了,该忙活起来了,先将仓中的米发卖了,换些盐引也罢,运到周围几府发卖也罢,这些邹某管不着,但是秋米下来之前,咱们锡山的米仓要空至少七成以上,诸君可知晓?”
江南本不食麦,但实际上宋明之际,江南的主要耕种模式就是夏麦秋稻,是为稻麦两熟制,之所以这么耕种的最根本原因是水稻越不了冬,如若不种麦,土地就会闲置一段时间,麦稻复种能够将土地潜力发挥到极致。
“还请邹员外放心,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银子过不去啊。”
众人旋即一阵哄笑,只有邹望正襟危坐的开口道:“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尽心王事。”
原本哄笑的众人也随之严肃了起来,齐声道:“我等明白。”
邹望说的本就是赚钱的买卖,这些商人自然没有二话,吃完了酒便四散回乡运米去了。
——
也就是在锡山商贾齐聚鹤鸣楼时,在何迁刚刚离开的守备厅内,也聚满了一群太监。
算盘珠子拨弄的声音此起彼伏。
麦福蹙着眉不耐烦道:“日后好生拦着,别什么人都往里放,若是那何迁路上耽搁片刻,岂不就这会闯进来了?”
“是,儿子明白了。”
麦福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众人问道:“锡山的情况估计的咋样了?”
“禀公公,跟前几次的差别不大,应当是没有问题啊。”
所谓鞭法,就是朝廷将各县承担的徭役、赋税全部折价算好,而后列一个总账出来,朝廷只收银子。
如此一来,朝廷就可以越过粮长、里长这些“乡贤”而后直接从百姓手中收取税赋。
关于鞭法的弊症,其实麦福跟嘉靖都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只是一直因为某些原因未能证实。
那就是秋收、夏收之时,由于所有农户都在卖粮,如此一来粮价便会随之下跌,也一定会有人趁秋收之前,将麦、稻高价卖出,待到秋收之后,低价收粮补仓,从而牟利,这一点是不可避免的。
麦福跟嘉靖的疑问在于粮价的这个波动,究竟是不是朝廷能够承担的。
根据以往几次试行,行了鞭法之后,无外乎就是粮价跌个半成,连卖粮的百姓都不怎么在乎。
毕竟真的去服了徭役,可就不只是这点损失了。
麦福沉吟了许久之后,这才径自起身,对面前的众人吩咐道:“皇爷先前给东厂拨了新差事,统察南京食货,一月一报。”
“今儿咱家擅个权,给你们加个差,把今年直到锡山秋粮收上来之后的南直隶粮价全都录下来,回头一并报送君父,你们可愿意?”
麦福亲自开口,谁敢说个不字。
这也是麦福跟邹望这些人暂时保持距离的原因。
因为只有一个县或一个府试行鞭法,当试点郡县的粮价出现洼地时,这些商贾会立刻将粮食转卖到其他郡县,从而影响试点结果。
等到鞭法推行开来,遍地都是洼地,那就不算洼地了,粮价的波动幅度肯定跟只有一两个县试点截然不同。
麦福需要知道如果放任商贾逐利,会对鞭法产生多大的影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