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栋活着的时候,有些贵人还能豁出去跟许栋来往。眼下换成汪直,这些人可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横竖都是重新扶持一个,何必非得是汪直。
对于汪直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搭上邹望这条线,先谋生路,其余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不多时,二十九门火炮便拆了下来用小船陆续运到了岸上。
就在炮拆光之后,汪直也再没有上岸,而是命人调转船头,溯江离去。
“哎!老祖宗,这汪直怎的跑了!”
望着逐渐消失在江面的船帆,麦福一声冷哼道:“不跑?不跑等着伱们去砍他汪直的脑袋吗?!”
汪直走后,沿江各府的倭寇亦是相继退去。
麦福身心俱疲的坐在燕子矶头,硬是逼着上岸的各部将炮轮番试射了一轮。
看着砸在江面上的炮弹,麦福的脸色愈发铁青下来。
“麦公公,都试过了,这些炮都比大将军炮打的远,使劲放能砸个四五里,二三里内还能有准头,当真国之重器!”
振武营的刘显稍有激动的看着麦福,丝毫没有察觉到麦福的身子一直在微微发颤。
“好一个艺高人胆大的汪船主啊!他就不怕遇上个不要命的直接砍了他这脑袋!”
刘显闻言一怔,小声喃喃道:“人汪直不也没说这炮能打三十里吗……”
麦福瞪了一眼刘显,而后径自上了马车折返金陵去了。
而被张黄盖弃置在镇江的那条船也很快便被镇江府的官吏拖了回来,船上的那门炮也被用船呈送到了南京兵部。
最后兵部工匠最终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门炮比汪直船上那些强些,但也没有麦福预想的那么夸张。
“麦公公,除却火炮之外,那张黄盖的船上还有些东西不对劲。”
“何物?”
张鏊将兵部的抄报递给麦福而后道:“用船上的火药,炮弹能多打半里,而且这种火药,张黄盖的船上也只剩两箱了。”
“派人查过了吗?”
“里面没有松香跟桐油等物什,只有硝石、硫磺、木炭,配比也均不与我大明制式相同,天下操火器能与我大明媲美的,恐怕也就只有佛郎机了。”
大明的制式火药跟西方截然不同,里面加了不少的在后世看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也不都是白加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功效,桐油、松香遇火即燃,这些都是在试图防止极端情况下火药无法点燃的。
面对这种威力更大的火药,使得守备厅内弥漫着一股诡异感,这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大明内部跟草原之外威胁。
麦福、张鏊两人也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诡异的危机感。
“上疏圣裁吧。”
来自东南的一封封急报经由通政司跟各路的驿站涌向京师。
——
西苑。
“……皇爷,这三筐是保宁克终的,这十本是参宁克终的。”
嘉靖闻言明显一怔。
“等会,筐里是骂的还是保的?”
黄锦这才低头道:“保的。”
嘉靖的眉头登时便紧蹙了起来。
他将宁玦放到东南去,就是因为宁玦混不吝,想要看宁玦搅起些浪来。
但要真的跟嘉靖说,宁玦能一辈子处于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状态。
嘉靖心里也得掂量掂量。
“麦福怎的说?”
黄锦自怀中举起一本奏章。
“麦福是参宁玦恣意妄为,议事失仪,有勾结倭寇之嫌。”
听到黄锦这么一说。
嘉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宁玦自己上奏了吗?”
黄锦小心翼翼的瞥了嘉靖一眼。
“宁佥宪奏本上说的意思是……”
嘉靖骤然打断道:“别说意思,一字不差的给朕念出来。”
“陛下……”
“朕让你念你就念!”
“喏。”
“臣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宁玦谨奏:听说又有人进献五彩王八,五彩王八都是染色的,秦淮河五十文钱俩,陛下别买贵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
还是熟悉的配方。
嘉靖的面色阴沉,黄锦哭笑不得的看着嘉靖。
“皇爷,起码能说明宁佥宪没跟他们同流合污不是……”
嘉靖一把从黄锦手中夺过奏本扔出了殿阁。
“告诉宁克终!”
“那叫玄武!是玄武荡魔大帝!不叫王八!”
(本章完)